第八章 见义勇为
似乎是刻意在躲避什么，许割木指挥林语走的路全是荒僻冷清的路，车子行进了几个小时，只除了在一个小加油站碰到了其它几辆车，之外居然再没有遇到过一辆车，一个人，所以很多时间里，林语甚至恍惚感觉自己已经走到了人世之外。
林语的担心一直没有放下，那不仅仅是对前路的担忧，更是对许割木随时可能死掉的担忧。
好在许割木的生命倒是极其顽强，虽然只剩下了一口气，但那一口气却终究是没有断掉。
最终，林语在许割木的指挥下，将车子开进了一个小城。
小城看起来普普通通，毫无特色，但这种普通正是林语需要的，原本他还以为许割木会把自己带到深山老林，或者什么古刹幽宅，现在至少是到了常人聚居的地方，城再小，也必然应该会有警察，有信号，也就等于有希望，有安全。
小城一条比较热闹的街上，有一座三层小楼，开着一家宾馆，那便是许割木的最终目的地。林语把车开到了宾馆后院，早已经有几个服务生等在那里，车子一停，他们就迅速抬走了许割木。
至于林语，他居然被直接无视了，没有人过问他，更没有人“监视”他，就任由他坐在车里，愣了。
——难道这里的人以为我是许割木雇来的司机？可就算我只是个普通司机，我拉了他们一个要死的人回来，他们也该对我有所提防吧？
林语满腹狐疑，一头雾水。
林语没有忘记自己是被许割木“抓来”的人，他也不敢妄想许割木抓自己完全是个人行为，他们的人没有一个知道这件事，他只能设想，是许割木的情况实在太严重，所以他们情急之下，才一时忘了自己。
这样一想，林语立刻在车里待不住了，这里既然是许割木的老巢，逃离的欲望，当然立刻本能一样冒了出来。
是的，一路上林语一直纠结着那个干脆跟着许割木看看命运到底给自己安排了怎样的路的打算，但那样的想法，毕竟不是这种希望就在眼前的时候。
没有多耽搁，更没有多纠结，林语立刻重新发动车子，迅速开出了宾馆后院，过程顺利的简直不真实，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他就远远地驶出了好几条街。
车子是许割木手下人见过的，出于谨慎，林语在一个街边抛弃了它，然后迅速躲进了一家商场。
这时候，林语才掏出手机准备报警，开车时，处于紧张的防范中，他根本没敢分心做这件事。
还好，手机亮屏，林语立刻看到了信号格满满的状态，心里竟生出惊喜。
但拨打报警号码前，林语却纠结起来——深觉自己身陷危险之中，他报警求助本是理所当然，但这时他忽然想到，自己报警，势必就是要把杀人的许割木送进监狱，许割木毕竟是为自己“牺牲”过的人，不管那“牺牲”背后的目的是什么，总归很不容易，所以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把“救命恩人”送进监狱是不是应该了。
而在犹豫中，林语又想起了自己那昏迷中的“噩梦”，当时虽然没有得到确认，但他清楚，至少极大可能上，柳昨的手下们其实就是自己打杀的，若是那样，自己本身已经成了杀人犯，报警求助，就越发没那么简单了。
纠结中，林语的心头像一层层被压上了沙尘，手机亮屏又息屏，像他沉重的呼吸，反复了很多次，他才终于做出报警的决定，只可惜，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犹豫和决定最终都落了空——当他拨打了110，他听到的，竟然是提示空号的电子语音。
110当然不可能是空号，林语看看手机屏幕，也确定自己绝没有拨错，那么问题出在何处？
林语不敢猜测答案，只觉得似乎有一只手伸进自己的胸腔，抓着自己被压住的心慢慢地提了起来。
尝试当然还要继续，但是再拨，还是空号，再拨，还是空号，忽然想到许割木曾说过的“结界”，林语的手心，终于有了冷汗的湿潮。
他还是不敢猜测，但是他不用猜测，一个念头已经钻进他的脑海——这座小城，根本完全是许割木和他的人的地盘，他们掌控着这里的一切，包括屏蔽拨向特定号码的电信信号，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的人才会不闻不问地，任由自己轻松开车离开那家宾馆。
这是个可怕的猜想，却很可能就是真相，如果是这样，许割木就不仅仅是自己个人奇诡可怕，他背后的势力，更不知道到底有多么吓人。
商场里人流涌动，原本林语以为算是个容易躲避的安全地带，现在却已只让林语觉得发慌。他偷眼去看旁人，只觉得每一个人其实也在用余光监视着自己，浑身毛嗖嗖地，像衣服里钻满了毛毛虫。
商场里不能停留了，整座小城都不能停留了——林语心中打定主意，迅速准备离开商场，这时，一声尖锐的叫声，却突然刺进了他的耳朵。
尽管急于逃命，但是被那叫声牵扯，林语的目光还是本能地看向了声音起处，于是，他看到了令人愤怒的一幕。
——发出尖叫声的，是商场里一名收银员。她本该是好端端地站在收银台后面的，但是现在却被一个穿着华丽妆容妖艳的年轻女子揪住头发从收银台后面拖出来，按在了地上。
其它收银台后面还有其它收银员，附近也有很多等待付款的顾客，但是所有人都惊慌畏惧地看着那一幕，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出声阻止。
那个可怜的收银员被按在地上之后，那个妖艳女子还没有松开她的头发，强硬地把她的脸蹭在地上，一边骂着，一边甩手又给了她几个耳光。
围观的所有人甚至都噤声了，无论男女，居然都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于是，满是人的商场里，安安静静的，就只剩下了那个收银员无助的叫声和清脆的耳光声，格外响亮刺耳，令人气血翻腾。
心里有个声音警醒着林语，现在不是他多管闲事的时候，他还自身不保，必须马上离开，但是看着那一幕，他却已经根本迈不开脚步。
一声怒斥堵在了林语的喉咙口，他愤怒地盯着那边，想看妖艳女子会不会收手。
妖艳女子没有收手，收银员已经在哭着哀求和道歉，但落在她脸上的耳光仍没有停止。
从妖艳女子的辱骂中，林语获得了信息，原来，收银员受难的原因，只是她帮妖艳女子装一件衣服的时候，折叠的有些随意了，这简直不能称其为错误的错误，却让她遭受了如此的虐打。
——不能管，不能管，赶紧走，赶紧走！
林语心中的声音这样催促着林语，但是林语终于还是违抗了它。
妖艳女子对收银员的殴打似乎不打算停止了，那声堵在林语喉咙的怒斥终于脱口而出：“你干什么？”随着这呵斥声出口，林语已经大步地向那边冲了过去。
妖艳女子似乎完全没有料到有人敢出声阻止自己，被林语喝得一怔，林语已经到了跟前，用力把她往旁边一推，直接把蹲着的她推得跌在了地上。
“啊！”妖艳女子发出了一声惊呼。
“啊！”被打的收银员发出了更大的一声惊呼。
“啊！啊！啊！”围观的所有人，一直噤声沉默的所有人，一起发出了不敢相信似的惊呼。
然后，让林语不敢相信的一幕发生了。
——推开那妖艳女子之后，林语本来立刻就想要扶起那个收银员，但是收银员却一把推开他，自己抢着爬起来，爬到了妖艳女子身边。
“魏小姐，魏小姐，对不起，您没事吧？”收银员一边试图扶起妖艳女子，一边紧张地询问，似乎陷入了比自己挨打更大的恐惧。
从收银员的眼神里，林语看不到丝毫刚刚被打的委屈和对妖艳女子的怨恨，她就只有恐惧，对妖艳女子会更加暴怒的恐惧。
一瞬间，林语甚至有些恍惚，像是自己穿越到了把人分成高低贵贱不同等级的旧社会，那种强烈的、世界已经颠覆的感觉，再次萌生。
“你……”林语想问问收银员的心路历程，但是却卡壳了。
而这时候那妖艳女子魏小姐已经气势汹汹地爬起来，果然表现出了更加强烈的愤怒，瞪大了一双涂抹着浓艳眼影，粘贴着弯翘睫毛的眼睛，母老虎一样冲着林语扑了过来。
张牙舞爪——林语想到了这个词。
妖艳女子已经扑过来，叫骂着，伸手就朝林语脸上抓，林语对她早已愤怒，见她扑过来，本能地一拳打过去，后发先至，结结实实打在了妖艳女子的脸上。
妖艳女子“哎哟”一声鬼叫，一个趔趄重新跌倒，下巴直接歪了。她本来就不好看，只是妆容浓艳，下巴这么一歪，眼泪也疼出来弄花了妆，顿时丑态百出。
林语站起来，没有去看妖艳女子，而是看了看自己的手——拳头就是自己的拳头，但是之前他可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力量和速度。
“哪来的野小子，敢打本大小姐，看我不扒了你的皮！人都死哪去了？看不到我被人欺负了吗？”
妖艳女子还喊叫着，却不敢再上前了。她四面看看，开始呼喊帮手。
听出对方在喊帮手，林语心中十分紧张，这才蓦地重新想起自己身在逃跑途中，绝对不该节外生枝。顾不得再去管什么，他转身急忙就想跑，但这时几个壮汉推开人群，已经迅速地挤进来围住了他。
妖艳女子被扶了起来，指着林语恶狠狠地骂道：“给我打死他！”
几个壮汉本来就已经作势欲扑，有她一声令下，立刻虎扑而上，一个个凶狠的拳头，密集地朝林语打来。
林语的体格不错，身高虽然不是很高，但胜在喜好运动，也算结实干练。但是他从小到大都是好孩子，没怎么打过架，既没有实战经验，也没有战斗心理，骤然陷入几个壮汉的围攻，一下子慌了神，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所以，林语就只能依靠本能，尽力地躲避，格挡，还击，他没想到，自己却原来十分具有格斗天赋，只靠着敏锐观察左冲右突，居然在被打倒之前，先利落地打翻了对方两人！
但是，这意外的凌厉身手并不是林语的救赎，到底林语还是被打倒了。几个壮汉凶猛野蛮，下手就想要命，林语挨了几拳，倒在地上时已经是鼻青脸肿，浑身上下已如骨折了般到处剧痛。
“打死他，给我打死他！”
妖艳女子仍不解恨，指着林语还在叫嚣。
壮汉们得了命令，一脚一脚又向林语踹来，林语再没有半点还手之力，只能抱着脑袋蜷缩着，在壮汉们脚下变成了一只濒死的小羊。
开始就只是痛，密集的剧痛，到后来林语就麻木了，除了感觉身体震动，已经没有了疼痛的感觉。
他睁不开眼，却仿佛看到天旋地转，他紧咬牙关，嘴里感觉又腥又甜。他的耳朵里金铁交鸣，声音直钻他的大脑，他的四肢不再有保护躯体的余力，五脏六腑似乎都破碎混成了一团。
又一次，林语觉得自己要死了。他在天旋地转中看到了爸爸、妈妈、朋友、同学，也看到了医生、警察、柳昨和许割木，他们面目模糊，有近有远，无动于衷地围观着他的惨状，蚕食着他最后一点生念。
林语心中再一次生出强烈的恨意，这恨意不是针对他的妈妈，不是针对许割木，甚至不是针对妖艳女子和殴打他的壮汉们，而是针对着那挨了打的收银员——林语是为她出头而落到这样的境况里，但自始至终，眼睁睁看着林语被打倒，她却完全没有为林语说出半句话。
即使她是出于恐惧，对此刻的林语来说，也是不能原谅。
在耳朵里的轰鸣声中，林语还能继续听到妖艳女子的叫骂声，看来，她是真的要打死林语才罢休。
林语在心里诅咒着她，想着自己下地狱也要拉上她，这时，却终于有个阻止的声音，压住妖艳女子的叫骂声，挤进了林语的耳朵。
林语的担心一直没有放下，那不仅仅是对前路的担忧，更是对许割木随时可能死掉的担忧。
好在许割木的生命倒是极其顽强，虽然只剩下了一口气，但那一口气却终究是没有断掉。
最终，林语在许割木的指挥下，将车子开进了一个小城。
小城看起来普普通通，毫无特色，但这种普通正是林语需要的，原本他还以为许割木会把自己带到深山老林，或者什么古刹幽宅，现在至少是到了常人聚居的地方，城再小，也必然应该会有警察，有信号，也就等于有希望，有安全。
小城一条比较热闹的街上，有一座三层小楼，开着一家宾馆，那便是许割木的最终目的地。林语把车开到了宾馆后院，早已经有几个服务生等在那里，车子一停，他们就迅速抬走了许割木。
至于林语，他居然被直接无视了，没有人过问他，更没有人“监视”他，就任由他坐在车里，愣了。
——难道这里的人以为我是许割木雇来的司机？可就算我只是个普通司机，我拉了他们一个要死的人回来，他们也该对我有所提防吧？
林语满腹狐疑，一头雾水。
林语没有忘记自己是被许割木“抓来”的人，他也不敢妄想许割木抓自己完全是个人行为，他们的人没有一个知道这件事，他只能设想，是许割木的情况实在太严重，所以他们情急之下，才一时忘了自己。
这样一想，林语立刻在车里待不住了，这里既然是许割木的老巢，逃离的欲望，当然立刻本能一样冒了出来。
是的，一路上林语一直纠结着那个干脆跟着许割木看看命运到底给自己安排了怎样的路的打算，但那样的想法，毕竟不是这种希望就在眼前的时候。
没有多耽搁，更没有多纠结，林语立刻重新发动车子，迅速开出了宾馆后院，过程顺利的简直不真实，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他就远远地驶出了好几条街。
车子是许割木手下人见过的，出于谨慎，林语在一个街边抛弃了它，然后迅速躲进了一家商场。
这时候，林语才掏出手机准备报警，开车时，处于紧张的防范中，他根本没敢分心做这件事。
还好，手机亮屏，林语立刻看到了信号格满满的状态，心里竟生出惊喜。
但拨打报警号码前，林语却纠结起来——深觉自己身陷危险之中，他报警求助本是理所当然，但这时他忽然想到，自己报警，势必就是要把杀人的许割木送进监狱，许割木毕竟是为自己“牺牲”过的人，不管那“牺牲”背后的目的是什么，总归很不容易，所以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把“救命恩人”送进监狱是不是应该了。
而在犹豫中，林语又想起了自己那昏迷中的“噩梦”，当时虽然没有得到确认，但他清楚，至少极大可能上，柳昨的手下们其实就是自己打杀的，若是那样，自己本身已经成了杀人犯，报警求助，就越发没那么简单了。
纠结中，林语的心头像一层层被压上了沙尘，手机亮屏又息屏，像他沉重的呼吸，反复了很多次，他才终于做出报警的决定，只可惜，他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犹豫和决定最终都落了空——当他拨打了110，他听到的，竟然是提示空号的电子语音。
110当然不可能是空号，林语看看手机屏幕，也确定自己绝没有拨错，那么问题出在何处？
林语不敢猜测答案，只觉得似乎有一只手伸进自己的胸腔，抓着自己被压住的心慢慢地提了起来。
尝试当然还要继续，但是再拨，还是空号，再拨，还是空号，忽然想到许割木曾说过的“结界”，林语的手心，终于有了冷汗的湿潮。
他还是不敢猜测，但是他不用猜测，一个念头已经钻进他的脑海——这座小城，根本完全是许割木和他的人的地盘，他们掌控着这里的一切，包括屏蔽拨向特定号码的电信信号，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的人才会不闻不问地，任由自己轻松开车离开那家宾馆。
这是个可怕的猜想，却很可能就是真相，如果是这样，许割木就不仅仅是自己个人奇诡可怕，他背后的势力，更不知道到底有多么吓人。
商场里人流涌动，原本林语以为算是个容易躲避的安全地带，现在却已只让林语觉得发慌。他偷眼去看旁人，只觉得每一个人其实也在用余光监视着自己，浑身毛嗖嗖地，像衣服里钻满了毛毛虫。
商场里不能停留了，整座小城都不能停留了——林语心中打定主意，迅速准备离开商场，这时，一声尖锐的叫声，却突然刺进了他的耳朵。
尽管急于逃命，但是被那叫声牵扯，林语的目光还是本能地看向了声音起处，于是，他看到了令人愤怒的一幕。
——发出尖叫声的，是商场里一名收银员。她本该是好端端地站在收银台后面的，但是现在却被一个穿着华丽妆容妖艳的年轻女子揪住头发从收银台后面拖出来，按在了地上。
其它收银台后面还有其它收银员，附近也有很多等待付款的顾客，但是所有人都惊慌畏惧地看着那一幕，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出声阻止。
那个可怜的收银员被按在地上之后，那个妖艳女子还没有松开她的头发，强硬地把她的脸蹭在地上，一边骂着，一边甩手又给了她几个耳光。
围观的所有人甚至都噤声了，无论男女，居然都露出了恐惧的表情。于是，满是人的商场里，安安静静的，就只剩下了那个收银员无助的叫声和清脆的耳光声，格外响亮刺耳，令人气血翻腾。
心里有个声音警醒着林语，现在不是他多管闲事的时候，他还自身不保，必须马上离开，但是看着那一幕，他却已经根本迈不开脚步。
一声怒斥堵在了林语的喉咙口，他愤怒地盯着那边，想看妖艳女子会不会收手。
妖艳女子没有收手，收银员已经在哭着哀求和道歉，但落在她脸上的耳光仍没有停止。
从妖艳女子的辱骂中，林语获得了信息，原来，收银员受难的原因，只是她帮妖艳女子装一件衣服的时候，折叠的有些随意了，这简直不能称其为错误的错误，却让她遭受了如此的虐打。
——不能管，不能管，赶紧走，赶紧走！
林语心中的声音这样催促着林语，但是林语终于还是违抗了它。
妖艳女子对收银员的殴打似乎不打算停止了，那声堵在林语喉咙的怒斥终于脱口而出：“你干什么？”随着这呵斥声出口，林语已经大步地向那边冲了过去。
妖艳女子似乎完全没有料到有人敢出声阻止自己，被林语喝得一怔，林语已经到了跟前，用力把她往旁边一推，直接把蹲着的她推得跌在了地上。
“啊！”妖艳女子发出了一声惊呼。
“啊！”被打的收银员发出了更大的一声惊呼。
“啊！啊！啊！”围观的所有人，一直噤声沉默的所有人，一起发出了不敢相信似的惊呼。
然后，让林语不敢相信的一幕发生了。
——推开那妖艳女子之后，林语本来立刻就想要扶起那个收银员，但是收银员却一把推开他，自己抢着爬起来，爬到了妖艳女子身边。
“魏小姐，魏小姐，对不起，您没事吧？”收银员一边试图扶起妖艳女子，一边紧张地询问，似乎陷入了比自己挨打更大的恐惧。
从收银员的眼神里，林语看不到丝毫刚刚被打的委屈和对妖艳女子的怨恨，她就只有恐惧，对妖艳女子会更加暴怒的恐惧。
一瞬间，林语甚至有些恍惚，像是自己穿越到了把人分成高低贵贱不同等级的旧社会，那种强烈的、世界已经颠覆的感觉，再次萌生。
“你……”林语想问问收银员的心路历程，但是却卡壳了。
而这时候那妖艳女子魏小姐已经气势汹汹地爬起来，果然表现出了更加强烈的愤怒，瞪大了一双涂抹着浓艳眼影，粘贴着弯翘睫毛的眼睛，母老虎一样冲着林语扑了过来。
张牙舞爪——林语想到了这个词。
妖艳女子已经扑过来，叫骂着，伸手就朝林语脸上抓，林语对她早已愤怒，见她扑过来，本能地一拳打过去，后发先至，结结实实打在了妖艳女子的脸上。
妖艳女子“哎哟”一声鬼叫，一个趔趄重新跌倒，下巴直接歪了。她本来就不好看，只是妆容浓艳，下巴这么一歪，眼泪也疼出来弄花了妆，顿时丑态百出。
林语站起来，没有去看妖艳女子，而是看了看自己的手——拳头就是自己的拳头，但是之前他可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的力量和速度。
“哪来的野小子，敢打本大小姐，看我不扒了你的皮！人都死哪去了？看不到我被人欺负了吗？”
妖艳女子还喊叫着，却不敢再上前了。她四面看看，开始呼喊帮手。
听出对方在喊帮手，林语心中十分紧张，这才蓦地重新想起自己身在逃跑途中，绝对不该节外生枝。顾不得再去管什么，他转身急忙就想跑，但这时几个壮汉推开人群，已经迅速地挤进来围住了他。
妖艳女子被扶了起来，指着林语恶狠狠地骂道：“给我打死他！”
几个壮汉本来就已经作势欲扑，有她一声令下，立刻虎扑而上，一个个凶狠的拳头，密集地朝林语打来。
林语的体格不错，身高虽然不是很高，但胜在喜好运动，也算结实干练。但是他从小到大都是好孩子，没怎么打过架，既没有实战经验，也没有战斗心理，骤然陷入几个壮汉的围攻，一下子慌了神，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所以，林语就只能依靠本能，尽力地躲避，格挡，还击，他没想到，自己却原来十分具有格斗天赋，只靠着敏锐观察左冲右突，居然在被打倒之前，先利落地打翻了对方两人！
但是，这意外的凌厉身手并不是林语的救赎，到底林语还是被打倒了。几个壮汉凶猛野蛮，下手就想要命，林语挨了几拳，倒在地上时已经是鼻青脸肿，浑身上下已如骨折了般到处剧痛。
“打死他，给我打死他！”
妖艳女子仍不解恨，指着林语还在叫嚣。
壮汉们得了命令，一脚一脚又向林语踹来，林语再没有半点还手之力，只能抱着脑袋蜷缩着，在壮汉们脚下变成了一只濒死的小羊。
开始就只是痛，密集的剧痛，到后来林语就麻木了，除了感觉身体震动，已经没有了疼痛的感觉。
他睁不开眼，却仿佛看到天旋地转，他紧咬牙关，嘴里感觉又腥又甜。他的耳朵里金铁交鸣，声音直钻他的大脑，他的四肢不再有保护躯体的余力，五脏六腑似乎都破碎混成了一团。
又一次，林语觉得自己要死了。他在天旋地转中看到了爸爸、妈妈、朋友、同学，也看到了医生、警察、柳昨和许割木，他们面目模糊，有近有远，无动于衷地围观着他的惨状，蚕食着他最后一点生念。
林语心中再一次生出强烈的恨意，这恨意不是针对他的妈妈，不是针对许割木，甚至不是针对妖艳女子和殴打他的壮汉们，而是针对着那挨了打的收银员——林语是为她出头而落到这样的境况里，但自始至终，眼睁睁看着林语被打倒，她却完全没有为林语说出半句话。
即使她是出于恐惧，对此刻的林语来说，也是不能原谅。
在耳朵里的轰鸣声中，林语还能继续听到妖艳女子的叫骂声，看来，她是真的要打死林语才罢休。
林语在心里诅咒着她，想着自己下地狱也要拉上她，这时，却终于有个阻止的声音，压住妖艳女子的叫骂声，挤进了林语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