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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求见
       任天佑对墓地的安排还算周到。他给加了银子,制碑的师傅连续赶工,一早就将两块石碑运上了桂家岭。徐仲寒和徐严氏的坟地,紧挨在徐希盈母亲的墓旁。请来主持下葬事宜的先生和挖井的工人,也早早等在山头。

       杠帮的人,将两具棺木抬到地方。看地的先生只需稍稍调整棺木放置井中的方位,众人七手八脚往里填土,很快立起两座新坟。

       徐希盈一直跪在井前,任天佑则在先生的指引下,完成了下葬时该孝子进行的所有步骤。

       彭头站在山崖边,静静看着徐仲寒的墓碑,心里暗叹又少了一个交心的酒友。

       霍峻铭看着墓碑上镌刻的碑文,似乎若有所思。霍靖安注意到,碑文上的落款,只写了“阳孝:任天佑、女——徐希盈”,石碑上该标明任天佑徒弟身份的位置还空着。

       徐希盈呆呆的看着众人竖起墓碑,嘴唇微动,好像在轻述对父亲的思念。

       “师妹,你看看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任天佑不知何时站到徐希盈身边。

       “没有,师兄,谢谢!”徐希盈感激的看着任天佑,她知道就算自己亲历亲为,也不会比师兄做得更好。

       “师妹,以后别再跟我说‘谢’字了,其实我心里一直把师父当作爹。”任天佑在师父的碑前跪下,回想起往日师父的淳淳教诲,不禁热泪盈眶。

       “大哥!”徐希盈轻声唤道。

       任天佑惊喜交加回头看向师妹,激动的叫道:“希盈!”

       “大哥!”徐希盈打心底里认下了这个哥哥。

       彭头像是被风沙迷了眼,背过身去默默揉着眼睛。

       霍靖安暗自叹了口气,忧心忡忡的瞥向儿子。后者木然的看着任、徐二人的背影,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葬礼已毕,众人下得山来,任天佑拿银子打发走那些帮工。江涛和彭头有事先走一步,霍靖安和儿子陪着任天佑兄妹,又返回了徐家。

       “霍大叔,怎么不见官府的人?”任天佑发现徐宅还跟刚才离开时一样,官府封门的差人并未出现。

       “我也不清楚。可能,吴大人让他们晚点过来吧。”霍靖安猜测,吴逸尘想留点时间给徐希盈收拾东西。

       “大哥,别管了,我们拿了东西走吧!”徐希盈心里倔强的较着劲,既然要查封徐家,就让他们查吧,反正总有一天,她会把失去的东西拿回来。

       霍峻铭借来一辆小推车,装上徐、任二人的衣物和一些生活用具。徐希盈站在家门外,看了一眼从小长大的地方,毅然迈动双脚,离开曾经给她无尽欢乐和温暖的家。

       任天佑对希盈的表现颇感惊讶,希盈似乎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脆弱。可惜他没注意到,希盈在转身离开那一刹那,眼里充满了不舍和留恋。从那一刻起,希盈知道自己没有家了!

       霍靖安佃下的房屋,条件还算不错。顾老太家虽没有徐家那么大的院落。但回字形的房舍中央,也有个小小的天井。右侧厢房有三个房间,还有一个独立的伙房。天井角落上,打有一眼水井。每月三钱银子的房钱,也还公道。

       顾老太六十出头,一个人住在正房。右侧厢房和正房之间的回廊上,有扇侧门,通向顾家大门右侧的那条胡同口。出入十分方便。

       “哟,来了呀!快进来,霍捕头,这就是你说的那两兄妹?”顾家大门没关,老太太听见车轮声,走出来看到霍靖安一行。

       “对,大娘。这就是我跟你说那两兄妹。”霍靖安回身指着徐、人二人介绍:“天佑,希盈,这是顾奶奶,以后你们就住在这了。”

       “顾奶奶!”徐希盈、任天佑给顾老太见了礼。

       “嗯,好俊俏的妹子,这后生也精神。”顾老太平孀居多年,平日很少出门。既不知道银库出事,也不知道谁是徐仲寒。

       “大娘,这是我一朋友的孩子,你老可多照看些!”霍靖安客套了两句,招呼霍峻铭、任天佑把车卸了。

       厢房有两个房间都摆着木床,也不知是顾家原本就有,还是霍靖安给预备下的。任天佑将希盈妹子的东西搬进最大那个房间,自己搬到隔壁的小间。

       “天佑,你跟希盈好好休息一下,晚上别做饭了,到我家来吃晚饭。我和峻铭就先回去了!”霍靖安昨晚熬了一宿,也有些累了。

       任天佑见希盈没反对,朝霍靖安点了点头。“谢谢霍大叔,你们也会去歇歇吧。晚上我和希盈再过去。”

       “希盈,那我们走了。任大哥,晚上记得过来吃饭!”霍峻铭好像这几日太过劳累,看着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徐希盈谢过霍靖安,任天佑将他父子送了出去。顾老太交代了两句,也回了自己屋子。

       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徐希盈内心凌乱。短短几天,徐家说没就没了。父亲、奶奶都已辞世,小师弟也……,这一切就像一场梦。眼前这几间佃来的屋子,就算自己的家了吗?

       “希盈,随便收拾收拾,先睡一会吧!”任天佑眼眶凹陷,脸色蜡黄,显得精疲力倦。

       “嗯!大哥,你也好好睡一觉。”徐希盈打心底里尊敬这个真心对待徐家的哥哥。

       任天佑进了自己房间,打开铺盖,到头便睡。这几天,他确实给累坏了。

       徐希盈随便收拾了一下屋子,在床边静静的坐着,等隔壁传出任天佑呼噜噜的鼾声,她轻手轻脚走出厢房,从侧门离开了顾家。

       东门井这片,徐希盈很熟,但她并没在附近停留,径直赶往府衙后门。

       “你干什么的?”守门的差役不认识徐希盈。

       “差大哥,烦你通禀知府大人,就说故人徐希盈求见。”徐希盈昂首挺胸,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差役疑惑的看了徐希盈几眼,有点吃不透这姑娘的底细。“你在这等着,我去回禀大人。”

       “有劳差大哥!”

       那差役进了后堂,直奔吴逸尘书房叩响房门。“大人!后门有人求见。”

       “什么人?不见。”吴逸尘靠在椅中,心绪烦闷。

       “大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她说是大人的故人,叫徐、徐什么莹。”

       房门“哐哒”一声被拉开,吴逸尘惊疑不定的问道:“你说什么?徐希盈?”

       “对,是叫这个名,大人要不想见,我这就去把她打发走!”差役见吴逸尘脸色不善,生怕捅了篓子。

       “你等等!”吴逸尘叫住差役,“呃,你让她进来吧。”

       “哦!”差役点点头,急忙返回后门。

       徐希盈仍在门外站着,差役不敢慢待,客气道:“徐姑娘,大人让你进去,你随我来吧。”

       “嗯!”

       徐希盈跟着差役进了后堂,吴逸尘的书房敞着门。

       “大人,徐姑娘来了!”差役在门边通报。

       “进来吧。”吴逸尘从书案后走了出来。

       徐希盈紧紧盯着吴逸尘,面无表情的迈进书房。

       “你先下去!”吴逸尘见差役探头观望,忙把他打发出去。

       静谧的书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徐希盈依旧沉着脸一言不发,两眼冷厉的目光,令吴逸尘感到有些心神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