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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心意
       孟敬昆、陈建琦二人来历不明,他们之所以能够顺利进入银库充当守卫,全赖李乡保在老贾面前帮他俩掩饰户籍身份。

       徐希盈去丹溪找过李乡保,这毋庸置疑,吴逸尘相信徐希盈不会对江涛说谎。可李乡保竟然否认见过徐希盈,钟明去丹溪,那林大娘又巧合不在家。李乡保现在一口咬定,徐仲寒是孟、陈二人死亡当天去的高峰村,与徐希盈对江涛所说大相径庭。显然,李乡保在说谎!

       吴逸尘觉得奇怪,无论李乡保是被人收买,还是遭人逼迫,他与潜在暗中那股势力定然有过接触。如今与银库案有关之人都已遭灭口,那只幕后黑手,为什么单单放过此人?

       “钟明,你回去歇息一夜,明天一早再去丹溪,在李乡保家附近找户人家暂住,千万不要被他发现。”

       “暂住?”钟明奇道。

       “对!暂住个三五天,暗中关注李乡保和林大娘两家的情况。记住,不要跟他们接触,如果发现有异,立即离开丹溪回来。注意安全!”吴逸尘想看看,那那只幕后黑手,究竟会不会放过李乡保。

       “是,大人,那我就回去了!”

       “记住,这事跟谁也别说。”

       “小的记下了!”

       额泰一行夜宿南昌府东门驿站,竟遇上一个老熟人——穆帷琮。

       此人原为江苏巡抚衙门里的九品笔帖式,前年拖了人情,调至江西布政司右参议孙大人属下升任正八品经历。那孙大人分管江西粮道,又兼巡南昌、抚州、建昌三府,是巡抚钱森手下的大红人。穆帷琮跟孙大人,倒还混得不错。

       “穆老弟,你怎的也住到驿馆里来了?”额泰在驿站偶遇穆帷琮,不免觉得奇怪。

       “额兄有所不知,孙大人已升任江苏臬台,我这次是从苏州过来与新任布政司右参议办理些文书交接,原先住的地方已经腾出来,所以只能住到驿站。”穆帷琮已不在南昌任职。

       “噢?孙大人升任臬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额泰前几日离开总督衙署时,并未听到江苏按察司那边传出风声。

       “就在三天前,孙大人突然接到吏部公文,让他立刻动身前往苏州接任按察使一职。孙大人也觉得奇怪,朝廷事先竟没透出一点风声。”穆帷琮急匆匆随孙大人去苏州接任,许多文书交接都还没来得及办妥。

       “那现在的新任江西粮道是哪位大人?”额泰明白,孙大人升迁,江西粮道的位置自然空了出来。

       “原南昌知府王梁王大人!”穆帷琮这次回来,就是与王梁进行交接。

       “王大人!”额泰感到惊讶,王梁从赣州知府调任南昌知府不过一年,怎么这么快就升了道员。

       “是啊!现在得称道台大人了!”穆帷琮兢兢业业干了十几年,不过混了个八品。王梁的升迁速度,令他感到羡慕。

       “还是兼巡南昌、抚州、建昌三府?”

       “对!王大人接任孙大人原来的所有职务。额兄,怎么样,这王大人厉害吧?”穆帷琮并不清楚王梁的背景,在他看来,额泰这个挂名千总,虽然背靠制台大人,可也比不了王梁。

       “呵呵!朝廷高位自然有能者居之。”额泰没理会穆帷琮的打趣,心里暗忖,王梁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

       “额兄,你说,王大人在京里是不是有人啊?”穆帷琮低声打听。

       “这额某就不得而知了!穆老弟,天色已晚,早些歇息吧!有机会就到江宁来,也让额某一尽地主之谊。”额泰心里有事,没了聊天的兴致。

       回到房里,额泰挥退刑睿几人,独自静坐。王梁的背景,他其实早有耳闻,此人是惇郡王绵恺门人。听说,王梁母亲还是惇郡王的奶娘。

       额泰明白,由南昌知府升任正四品道员,也就是惇郡王一句话的事。惇郡王虽不在吏部任职,但他的暗示,吏部堂官又怎敢怠慢。

       只是王梁任南昌知府时日尚浅,又无卓著政绩,他背后的主子如此急不可待施恩于他,实在有些耐人寻味。

       赣州府银库失窃的奏报,此刻只怕刚进入河南境内,送抵京城起码还得五天路程,而三天前,擢升王梁为江西粮道的吏部公文,已到了南昌。这表明,早在银库案发前,王梁的后台,就已经在为其升迁活动。

       王梁是赣州前任知府,掌握银库另一半钥匙四年有余。而他在赣州任上多年未曾升迁,怎么到了南昌不久,就得到身后主子的恩典。而同时,赣州银库发生窃案,这怎能不令人浮想联翩?

       可话说回来,王梁的主子敢在此敏感时期提升门人,难道,他们就不怕招来非议吗?

       额泰暗自叹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银库失窃案的知情人,死的死逃的逃,王梁就算跟赣州的案子撇不清关系,现在谁又敢站出来说三道四。

       天明,彭头从卧房走进大牢院里,远远看见关押徐希盈的牢房外,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吴大人,这么早就来了?”彭头走到吴逸尘身后,轻声问道。

       “嗯!”吴逸尘没有回头,鼻腔里哼了一声,好像满腹心事。

       “大人今日可是要提审人犯?”彭头明知故问,最近几日,牢里并无亟待审理的人犯。况且,吴逸尘身边未带衙役、书吏,哪像是提审人犯的样子。

       “呃,不,我只是随便看看。”吴逸尘转过身子,虽然面对彭头,眼睛却没接触彭头的目光。

       “大人,你……”彭头有些猜不透吴逸尘的心意,知府大人早早来到关押徐希盈的牢房,却又不愿进去,只是在外一味呆站。难道,这吴大人对徐希盈有什么牵挂不成?

       “呃……”吴逸尘似乎有些迟疑,顿了片刻才低声问道:“彭头,徐仲寒,好像是明日下葬吧?”

       “是,大人,任天佑请先生定的日子,明日巳时正刻下葬。”彭头有些讶异,莫非吴逸尘会参加徐仲寒的葬礼?

       “呃,今夜亥时,你就把徐希盈放了吧!”吴逸尘声如细丝几不可闻。

       “大人,你说真的?”彭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嗯。”

       吴逸尘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缓步走出院子离开大牢,留下彭头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

       知府大人这是怎么了?额泰那天在刑房说的话,彭头在门外全都听在耳里。那个拿着总督令牌的人交代吴逸尘,徐希盈还要多关上些时日,不能这么快就放出去。彭头不想吴逸尘为难,这才没有恳求他早日释放徐希盈。

       可吴逸尘现在却违拗那人意思,今夜就释放徐希盈,让她赶回家送葬。吴逸尘难道就不怕开罪总督府衙?

       那天夜审章炳荣,彭头就在现场。吴逸尘当着众人的面,默认了徐仲寒监守自盗、畏罪自杀的罪名;并且亲自将徐希盈、章炳荣两人的三十万两银票,诬为从徐家追回的赃银。在彭头眼中,吴逸尘与其他随波逐流的官员并无区别。可事后吴逸尘却暗中资助徐家筹办丧事,又尽力维护任天佑,现在还对徐希盈网开一面,着实令老彭感到费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