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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骗局
早上城门一开,额泰带着亲兵离开了赣州。银库失窃案已基本了结,他得回去给庄羽庭复命。

       吴逸尘让霍靖安今日继续进行全城搜索,范围扩大到城郊,只是搜寻力度明显不如昨日严密。

       章炳荣缩在同知厅哪也不想去,发生在易安身上的意外,令他有些心灰意冷。他找出那张透露银库失窃信息的字条,深感自己不过是人家手中的一枚棋子,说不定哪天,他就会因为这张字条枉送性命。到时候还谈什么升迁知府之位!

       银库的案子和徐家的人,章炳荣都不想再插手。他越发敬佩官居巡抚的舅舅,竟能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中洞察危机。看来,今后行事,还真得慎之又慎。那张匿名泄密的字条,章炳荣思忖良久,最后决定还是留下来,找了个隐秘之处妥善保存。

       牢房的光线稍稍亮了一些,徐希盈靠在砖柱上,落寞的看着气窗,思绪似乎已经停顿。昨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徐希盈想了很多。她想到银库的案子,想到爹和奶奶,想到在外面料理丧事的大师兄,也想到了无故失踪的小师弟,还想到了南昌雷家。

       令徐希盈感到奇怪的是,在她睡意迷离之际,居然会想起吴逸尘。她依然奢望吴逸尘能尽快放她回家,让她去送父亲最后一程。而就在这时,心底有个声音,把徐希盈骂醒了:吴逸尘是丧尽天良的骗子、是猪狗不如的畜牲,他拿着徐希盈借来的十万两银票,坐实了父亲盗窃库银的罪名,竟然厚颜无耻的将这笔银子诬作从徐家追回的赃银。

       徐希盈恨自己看错了人,恨自己不知轻重从雷家借来银票,更恨那颠倒黑白的吴逸尘。亏自己还诚心敬意的巴望吴逸尘从南昌回来,能兑现诺言查清父亲的案子。她自觉帮了吴逸尘,可换来的却是吴逸尘的诬陷、是父亲的“畏罪自杀”、是奶奶的悲愤离世、是被抄家没产!

       徐家落到如此境地,全拜吴逸尘所赐,自己竟还寄希望于他,真是愚不可及!徐希盈呆呆的看着气窗外的一线天空,只觉万念俱灰,好像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这孤独无依的少女,此刻更加怀念父亲温暖的怀抱。

       吴逸尘在牢房前的通道尽头站了很久,他鼓不起勇气去见徐希盈,他答应过额泰,暂时还不能释放这个悲苦无依女孩。吴逸尘静静聆听牢房的动静,可大牢深处毫无声息,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双脚,劝说自己,里面的人没事,她只是需要时间,去抚慰内心的悲伤。

       “大人,你不进去?”彭头在吴逸尘身后等了许久,他原以为吴逸尘来大牢,是要见徐希盈,可吴逸尘在通道外站了半天却没进去。

       “我不进去了。”吴逸尘低低的说了一句,转身离去。

       彭头困惑的看着吴逸尘的背影,不明白知府大人这是怎么了。

       徐家的灵堂,因昨日任天佑再度被章炳荣抓走,今日更显冷清,街坊四邻不明究竟,再不敢踏进徐家院门。早上申毅过来,换霍峻铭去睡了一会,中午申毅回了大牢,院子里只剩下任天佑、霍峻铭两人。

       任天佑跪在灵前的铜盆边上,双手机械性的往燃烧的盆里添着纸钱,目光却一直盯这敞开的院门。

       “任大哥,脚跪麻了吧?起来活动一下。”霍峻铭吃了些申毅弄来的食物,想劝任天佑休息一下。

       “不碍事!”任天佑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院门外的街道。

       “任大哥,你在看什么?”霍峻铭跪到任天佑身边,也往铜盆里烧了些纸。

       “没看什么!”任天佑心不在焉的答道。

       “你想看看那个戴斗笠的青衣人还会不会出现?”

       任天佑轻轻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想看什么。他昨日就是跪在这个位置,看到街对面的青衣人,可现在任天佑更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南昌雷家的人。

       “一早上都没人来?”霍峻铭起身到灵前续了香烛。

       “嗯!雷家也没人来。”任天佑的低身说道。

       “什么?”霍峻铭好像没听清。

       “雷家最迟昨天傍晚,就应该收到消息了吧?”任天佑抬头看向霍峻铭。

       “嗯!”

       “他们如果昨晚连夜出发,现在应该已经赶到赣州了。”任天佑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真希望雷斌父子来徐家吊唁。

       “也许,雷家不一定会来!徐伯伯那些徒弟,不是都跑光了吗?”霍峻铭内心并不希望看到雷家来人。

       任天佑幽幽叹了口气,他隐隐感觉,自己好像很怕见到雷家少爷。师妹跟雷家少爷订有婚约,雷家若不嫌弃徐家遭难,毅然前来吊唁。那师父的葬礼结束,师妹也许就要跟着雷家少爷去南昌,到时自己怎么办?是跟着师妹同去雷家,还是孤身一人浪迹天涯?

       师妹向雷斌借了银票,就算雷家此时不来徐家吊唁。师父葬礼过后,雷家万一逼迫师妹偿还借银又该如何是好?拿不出银子,师妹是不是还得去南昌,嫁给雷家少爷?

       任天佑心里隐隐作痛。多年来,他一直把师妹当成亲妹妹,从未对师妹有过非分之想。可现在不一样了,师父和奶奶不在了,照顾师妹的责任,自然落到他的身上。任天佑虽然依旧不敢奢想与师妹的关系发生微妙的转变,但他绝不愿眼睁睁看着失去师父庇护的师妹,嫁进雷家受苦。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任天佑更愿意师妹嫁给霍峻铭。有霍峻铭的痛爱和霍靖安的庇护,师妹将来的日子,肯定比嫁到雷家好得多。但这个想法,同样让任天佑感到心痛。因为在他心底深处,藏着一个自私的愿望:他希望能永远陪在师妹身边。可这个冤枉,又让任天佑感到担心,他生怕自己无力让师妹得到幸福。

       “任大哥,那雷家老爷可真大方,一出手就借给希盈十万两银票,居然一点不担心徐家是不是出了事!他就算生意太忙,也该派人来赣州打听一下吧?”霍峻铭对雷家的做法有些不满,徐希盈从雷家借的十万两银票,也是他的一块心病。

       任天佑听了霍峻铭的话,猛然怔住,手里的纸钱点着火都忘了扔进铜盆。

       “任大哥,你怎么了?”霍峻铭见纸钱快烧到任天佑的手,赶紧一巴掌拍过去。

       “忠叔!是忠叔!”任天佑满脸惊异之色。

       “你在说什么?谁是忠叔?”霍峻铭听不懂。

       “昨天那个戴斗笠的青衣人是忠叔!”任天佑终于想起,在南昌城外忠叔离去时的背影,当时忠叔穿的正是一身青黑色的衣裳。

       “到底谁是忠叔?”

       “雷斌的管家!”

       “你说什么?昨天把你引出院子的是雷家的人?”霍峻铭大感意外。

       任天佑眉头紧皱,忠叔既然已经来了,他为什么不进徐家大门?却戴上斗笠躲在街对面,把自己引出去?莫非,忠叔的目的就是想陷害他杀了易安?这到底怎么回事,雷家怎么会跟谋杀易安的人搅到一起?难道,雷斌借给师妹的十万两银票,从开始就是一场骗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