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妥协
吴逸尘沉默了，他没料到赣州的案子牵连竟会这么大。康熙朝众皇子争位夺嫡的故事，他在翰林院时就已听得耳熟能详。那些阿哥为了大位，兄弟间暗里使绊子、落井下石、谗言陷害的事数不胜数。现在若真有人拿他吴逸尘来做文章，的确会对智亲王有所牵连，如果因为赣州之事影响到智亲王的地位或是朝局动荡，那他就成了千古罪人。
可是徐希盈怎么办？全赖她慷慨借银，他吴逸尘才能顺利筹措赈灾钱粮，度过难关。他答应过徐希盈，一定会把徐仲寒的案子调查清楚。现在总督大人却搬出这些大道理，未经审结，就给徐仲寒定了罪。这叫他怎么面对徐希盈？
“逸尘，响鼓不用重锤。相信，你应该能够明白我的苦心。”庄羽庭见吴逸尘半天不表态，知其性格憨直敦厚，起了几分爱才之心，语气开始变得温和。
“庄大人，下官实不知此案该如何处置！”吴逸尘犯了难，如果他回赣州立即杀了徐仲寒，又该如何向徐希盈交代。
“案子你不必忧心，你只需放心回去，自有人会把案子办妥。”
“谁？章炳荣？”吴逸尘想到了钱森两甥舅。
“哼哼，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可是大人，徐仲寒的家人怎么办？”吴逸尘真正担心的是徐希盈，他为人极重承诺，既已答应了徐希盈救她父亲，如今却要食言，他总觉心里有个疙瘩。
“逸尘，你与徐家有旧？”庄羽庭依稀看出了吴逸尘的顾虑。
“回大人，我至赣州上任不过一年，与徐家不曾有旧。不过……”
“不过什么？”庄羽庭奇道。
“大人，银库失窃，下官全赖徐仲寒之女慷慨借银，才能顺利筹措赈灾钱粮交付巡抚衙门。现在此案未经审理，就将罪责归于徐仲寒，我怎对……”吴逸尘忽然顿住，他难以启齿说出对不起徐希盈的话。
“你觉得对不起她？诶，看来你还是没开窍啊！”庄羽庭有些无可奈何。
“大人，此案可否不要牵连无辜？”
“你想保徐仲寒之女？”
“大人，下官敢以头上顶戴担保，徐仲寒之女与此案绝无干系！”吴逸尘额上冒出一层冷汗，他不知自己会不会触怒总督大人。
“逸尘，这案子你就不要管了。该怎么审断，我心里有数！”
“大人……”吴逸尘还想力保徐希盈。
“不必说了！吴逸尘，实话跟你说吧，前晚你病倒后，我已着人连夜前往南昌，此刻，恐怕徐仲寒已……”
“什么？”吴逸尘大惊失色，惶然无措的看着庄羽庭。“大人，你……”
“你走吧！”庄羽庭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吴逸尘还是固执己见，让他有点下不了台。“记住我的话，赣州的案子，你别插手！”
“大人……”
吴逸尘深深一揖，庄羽庭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吴逸尘脑子乱哄哄的，一点主意也想不出来。前晚庄羽庭就派人去了南昌，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早上，将徐仲寒就地正法的命令就会传到章炳荣耳中。
章炳荣早就想借此案扬名立威，得到庄羽庭的指令定会立即执行。此刻徐仲寒必然已经死了，可徐希盈，章炳荣又会如何处置？
不行，必须立刻赶回赣州！吴逸尘慌乱的冲出书房，门外竟未见一人。总督府不比赣州府衙，吴逸尘不敢乱闯，依着脑中记忆，转了两三个院子，居然找不到出路，就连原先住的小院也不知在何处。
府里的侍卫好像全失了踪影，吴逸尘走了半天也没见到府中下人。夜近三更，四处的房舍都黑着灯，吴逸尘不敢莽撞上前敲门，只能继续在府里四处乱窜。
突然，池塘边一栋小屋亮起灯光，吴逸尘快步走到屋前，轻声问道：“请问屋里有人吗？”
“谁呀？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来啰唣！”房门居然开了，那个给二小姐打着灯笼的丫鬟探出身来。
“呃，大姐，请问……”
“谁是大姐！你瞎叫什么呀！”
吴逸尘话未说完，就被丫鬟厉声打断。
“心妍，怎么了？外面是谁？”房里传来庄慧懿的声音。
丫鬟转回身去，“二小姐，是刚才在偏厅吵闹那个知府。”
“哦，心妍，不得无礼！”庄慧懿披着衣裳站到门边，朝外看了一眼。“原来是吴大人，不知吴大人何故深夜来此？”
“请恕吴某唐突，吴某正欲出府，可没人引路，失了方向，误打误撞来到小姐屋前，惊扰了小姐，还望小姐原宥！”吴逸尘不敢正视，微微垂着头。
“哦，既然如此，心妍，你引吴大人从偏院侧门出府吧！”庄慧懿笑着点了点头，身影从门边消失。
“多谢小姐！”吴逸尘偷眼瞥见庄慧懿的笑容，心里猛然想起徐希盈。“心妍妹妹，劳烦你带我出府吧！”
“谁是你妹妹！”心妍没好气的从屋里拿出灯笼，带上门往左侧拱门走去。
“那，那该叫你什么？”吴逸尘泛起苦笑，这心妍叫大姐不高兴，叫妹妹也不行。
“就叫我名字，别姐姐妹妹的一通乱叫！”心妍瞪了吴逸尘一眼，满脸的俏皮样。
“哦，那就劳烦心妍了！”
心妍得意洋洋的晃了下头，指着院墙下一扇小门说道：“好了，就从那道门出去。”
“谢谢心妍！请你代我多谢二小姐！”吴逸尘对心妍点头作谢。
“谢谢谢，除了谢，你就不会讲别的话了？”心妍冷哼一声，打着灯笼走了。
吴逸尘无奈的摇了摇头，赶紧打开小门出去。可外面又是一进院落，大门旁的门房倒还亮着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爷在房里抽着旱烟。
“大爷，这门能出府吗？”吴逸尘客客气气的问道。
“你是什么人？怎么这个时候出府？”大爷收起旱烟，走到门房外。
吴逸尘表明身份，大爷看了他的官服两眼，打开门放他走了。
原来这道门通向总督府后街，吴逸尘道路不熟，绕了大半圈，才回到总督府正门。只见与他同来的一名随从，还侯在正门外的影壁下。
“钟明，你怎么在这？我们的马呢？”吴逸尘叫过随从，此处观望。
“大人，你怎么才出来！怀远和马都在驿站，我们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来，就轮班在这守着。”
“走吧，去驿站要马，我们即刻回赣州！”吴逸尘低叹一声，他也不想在总督府耽搁这么久。
“大人，现在就回赣州？”
“对，现在就走！”吴逸尘大步往前走去。
此刻，远在赣州的章炳荣躺在榻上辗转难眠。他已暗中去“裕恒当”找来朝奉，看过徐家抄来的财物。徐严氏那些金珠首饰不值什么钱，可徐仲寒的古玩字画里，倒还真有几件好东西。
章炳荣心里十分矛盾，朝奉估了价，那几件好东西，确实能换二十来万两银子。可这样一来，赃银是追回来了，但他心有不甘呐！干了几年同知，章炳荣只是小打小闹，根本没弄到什么钱，眼下这个大好机会，叫他如何轻易放弃。
可是徐希盈怎么办？全赖她慷慨借银，他吴逸尘才能顺利筹措赈灾钱粮，度过难关。他答应过徐希盈，一定会把徐仲寒的案子调查清楚。现在总督大人却搬出这些大道理，未经审结，就给徐仲寒定了罪。这叫他怎么面对徐希盈？
“逸尘，响鼓不用重锤。相信，你应该能够明白我的苦心。”庄羽庭见吴逸尘半天不表态，知其性格憨直敦厚，起了几分爱才之心，语气开始变得温和。
“庄大人，下官实不知此案该如何处置！”吴逸尘犯了难，如果他回赣州立即杀了徐仲寒，又该如何向徐希盈交代。
“案子你不必忧心，你只需放心回去，自有人会把案子办妥。”
“谁？章炳荣？”吴逸尘想到了钱森两甥舅。
“哼哼，这你就不用操心了。”
“可是大人，徐仲寒的家人怎么办？”吴逸尘真正担心的是徐希盈，他为人极重承诺，既已答应了徐希盈救她父亲，如今却要食言，他总觉心里有个疙瘩。
“逸尘，你与徐家有旧？”庄羽庭依稀看出了吴逸尘的顾虑。
“回大人，我至赣州上任不过一年，与徐家不曾有旧。不过……”
“不过什么？”庄羽庭奇道。
“大人，银库失窃，下官全赖徐仲寒之女慷慨借银，才能顺利筹措赈灾钱粮交付巡抚衙门。现在此案未经审理，就将罪责归于徐仲寒，我怎对……”吴逸尘忽然顿住，他难以启齿说出对不起徐希盈的话。
“你觉得对不起她？诶，看来你还是没开窍啊！”庄羽庭有些无可奈何。
“大人，此案可否不要牵连无辜？”
“你想保徐仲寒之女？”
“大人，下官敢以头上顶戴担保，徐仲寒之女与此案绝无干系！”吴逸尘额上冒出一层冷汗，他不知自己会不会触怒总督大人。
“逸尘，这案子你就不要管了。该怎么审断，我心里有数！”
“大人……”吴逸尘还想力保徐希盈。
“不必说了！吴逸尘，实话跟你说吧，前晚你病倒后，我已着人连夜前往南昌，此刻，恐怕徐仲寒已……”
“什么？”吴逸尘大惊失色，惶然无措的看着庄羽庭。“大人，你……”
“你走吧！”庄羽庭苦口婆心的说了半天，吴逸尘还是固执己见，让他有点下不了台。“记住我的话，赣州的案子，你别插手！”
“大人……”
吴逸尘深深一揖，庄羽庭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书房。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吴逸尘脑子乱哄哄的，一点主意也想不出来。前晚庄羽庭就派人去了南昌，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早上，将徐仲寒就地正法的命令就会传到章炳荣耳中。
章炳荣早就想借此案扬名立威，得到庄羽庭的指令定会立即执行。此刻徐仲寒必然已经死了，可徐希盈，章炳荣又会如何处置？
不行，必须立刻赶回赣州！吴逸尘慌乱的冲出书房，门外竟未见一人。总督府不比赣州府衙，吴逸尘不敢乱闯，依着脑中记忆，转了两三个院子，居然找不到出路，就连原先住的小院也不知在何处。
府里的侍卫好像全失了踪影，吴逸尘走了半天也没见到府中下人。夜近三更，四处的房舍都黑着灯，吴逸尘不敢莽撞上前敲门，只能继续在府里四处乱窜。
突然，池塘边一栋小屋亮起灯光，吴逸尘快步走到屋前，轻声问道：“请问屋里有人吗？”
“谁呀？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来啰唣！”房门居然开了，那个给二小姐打着灯笼的丫鬟探出身来。
“呃，大姐，请问……”
“谁是大姐！你瞎叫什么呀！”
吴逸尘话未说完，就被丫鬟厉声打断。
“心妍，怎么了？外面是谁？”房里传来庄慧懿的声音。
丫鬟转回身去，“二小姐，是刚才在偏厅吵闹那个知府。”
“哦，心妍，不得无礼！”庄慧懿披着衣裳站到门边，朝外看了一眼。“原来是吴大人，不知吴大人何故深夜来此？”
“请恕吴某唐突，吴某正欲出府，可没人引路，失了方向，误打误撞来到小姐屋前，惊扰了小姐，还望小姐原宥！”吴逸尘不敢正视，微微垂着头。
“哦，既然如此，心妍，你引吴大人从偏院侧门出府吧！”庄慧懿笑着点了点头，身影从门边消失。
“多谢小姐！”吴逸尘偷眼瞥见庄慧懿的笑容，心里猛然想起徐希盈。“心妍妹妹，劳烦你带我出府吧！”
“谁是你妹妹！”心妍没好气的从屋里拿出灯笼，带上门往左侧拱门走去。
“那，那该叫你什么？”吴逸尘泛起苦笑，这心妍叫大姐不高兴，叫妹妹也不行。
“就叫我名字，别姐姐妹妹的一通乱叫！”心妍瞪了吴逸尘一眼，满脸的俏皮样。
“哦，那就劳烦心妍了！”
心妍得意洋洋的晃了下头，指着院墙下一扇小门说道：“好了，就从那道门出去。”
“谢谢心妍！请你代我多谢二小姐！”吴逸尘对心妍点头作谢。
“谢谢谢，除了谢，你就不会讲别的话了？”心妍冷哼一声，打着灯笼走了。
吴逸尘无奈的摇了摇头，赶紧打开小门出去。可外面又是一进院落，大门旁的门房倒还亮着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爷在房里抽着旱烟。
“大爷，这门能出府吗？”吴逸尘客客气气的问道。
“你是什么人？怎么这个时候出府？”大爷收起旱烟，走到门房外。
吴逸尘表明身份，大爷看了他的官服两眼，打开门放他走了。
原来这道门通向总督府后街，吴逸尘道路不熟，绕了大半圈，才回到总督府正门。只见与他同来的一名随从，还侯在正门外的影壁下。
“钟明，你怎么在这？我们的马呢？”吴逸尘叫过随从，此处观望。
“大人，你怎么才出来！怀远和马都在驿站，我们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出来，就轮班在这守着。”
“走吧，去驿站要马，我们即刻回赣州！”吴逸尘低叹一声，他也不想在总督府耽搁这么久。
“大人，现在就回赣州？”
“对，现在就走！”吴逸尘大步往前走去。
此刻，远在赣州的章炳荣躺在榻上辗转难眠。他已暗中去“裕恒当”找来朝奉，看过徐家抄来的财物。徐严氏那些金珠首饰不值什么钱，可徐仲寒的古玩字画里，倒还真有几件好东西。
章炳荣心里十分矛盾，朝奉估了价，那几件好东西，确实能换二十来万两银子。可这样一来，赃银是追回来了，但他心有不甘呐！干了几年同知，章炳荣只是小打小闹，根本没弄到什么钱，眼下这个大好机会，叫他如何轻易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