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就地"正法"
早上城门一开，一匹快马冲进赣州城，直奔同知厅。
章炳荣被下人从床上叫醒，听说是南昌来人，忍着烦躁赶紧去了书房。
“骆骋，是你？”
“呵，扰了大人清梦，还请大人见谅！”骆骋星夜兼程赶到赣州，也是一脸疲惫。
“没事，骆骋，是不是舅舅有什么吩咐？”章炳荣知道骆骋是舅舅的心腹，连夜来此必有要事。
“钱大人让我亲手把这封信交给你。”骆骋拿出了钱森写的书信。
章炳荣撕开信封，立即阅看，一边看一边皱起了眉头。
“这，舅舅不是让我别参和吗？现在怎么又……”
“章大人看完了？”骆骋见章炳荣垂下手，不动声色的将信纸从章炳荣手中抽出，用桌上的油灯点着了。
“你这是干什么？”章炳荣不解何意。
“这是钱大人交代的。他还让我捎句话，请大人务必迅速办妥信中所说之事。”骆骋见手中信纸将燃尽，才放开了手。
“吴逸尘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信已带到，小人还得赶回去复命。”骆骋行了个礼，没等章炳荣反应过来，已离开了同知厅。
冰冷的晨风从门外吹来，章炳荣激灵灵打了冷颤，这才醒过神来。舅舅竟让他立刻将徐仲寒就地正法，这是他想破脑袋也没料到的事。
章炳荣轻轻晃了下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地上信纸燃烧的灰烬告诉他，舅舅信中所说之事不能怠慢。
“来人啊！”章炳荣大吼一声，门外立时来了下人。
“老爷有何吩咐？”
“马上把易安给我叫来！”
“是，老爷。”
章炳荣回房换好衣服，易安已到了同知厅。
“大人，您找我？”易安大清早被叫来，有点摸不着头脑。
“嗯，带上几个人，跟我去大牢！”
“去大牢干什么？”易安不明就里。
“费什么话！赶紧叫人。”章炳荣满脸不耐烦。
“是，是！”
易安连忙找来几名差役，骑上马随章炳荣赶往大牢。
牢外的看守天亮刚换了班，远远看见章炳荣几人纵马而来，不知又出了何事。
“章大人，大清早的，您老有事吗？”一名看守笑着问道。
“把门打开，没你们的事！”章炳荣没一点好脸色。
“是，大人！”看守乖乖的打开大门。
章炳荣几人下了马，进院子直奔单独关押徐仲寒的牢房。彭头在司狱房听到动静，快步迎了出来。
“章大人，您怎么来了？”
“彭头，没你的事！”章炳荣使了个眼色，两名差役拦住彭头。
“章大人，吴大人走的时候说了，任何人不能靠近徐仲寒。”彭头见众人来势汹汹，心知不妙。
“我说了，没你的事！易安，拿钥匙！”章炳荣一声令下，易安从彭头腰里抢过牢房钥匙。
“章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彭头担心章炳荣再次刑讯逼供。
“把他押回房里，没我的吩咐，不许出来。”章炳荣不想彭头坏事，让手下把彭头推进了司狱房。
易安带着一班如狼似虎的差役冲到单独关押徐仲寒的牢房门前，徐仲寒早已惊醒，怔怔的愣在草堆上，一脸死灰。
“谁干过刀斧手？”章炳荣见易安打开牢门，压低声音问道。
“大人，我干过！”何季生屁颠颠的凑到章炳荣面前。
“嗯！”章炳荣点了点头，“大伙跟我进去！”
徐仲寒依旧躺在草堆上，两眼在火把的映照下放着寒光。
“章大人这是要杀徐某吗？”
昏暗的牢房里骤然发出人声，章炳荣不由一惊，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哼哼，徐仲寒，你现在怎么不疯了？”
徐仲寒缓缓坐起身来，手脚上铁镣一阵乱响。
“吴大人怎么没来？”
“吴大人还在江宁。徐仲寒，你勾结飞贼监守自盗，上头命我将你就地正法，你还有什么说的吗？”章炳荣这番话说得毫无底气。
“哈哈哈哈！”徐仲寒笑了起来，“上头？是江西巡抚还是两江总督？”
“这，你管不着！”章炳荣向何季生做了个手势，让他将腰间佩刀拔出来。
何季生吃了一惊，他原以为同知大人问谁干过刀斧手，是想好好教训徐仲寒，没料到是让他杀人。
“大人，我……，我没干过！”
“哈哈哈哈！”徐仲寒又笑了起来，笑声中多了几分凄凉。
章炳荣顿觉失了颜面，上前一把拔出何季生的腰刀，恼怒的把人踢到一旁。
“徐仲寒，你死到临头还笑什么！”
“哼哼！徐某自有可笑之事！”徐仲寒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章炳荣忌惮他有些功夫，心内胆怯，不由向后退了退。
“章大人不必惊恐！徐某自知必死，绝不会难为大人。”徐仲寒拨开散乱的头发，瞪眼看着章炳荣。
“你自知必死？”章炳荣好生诧异。“徐仲寒，那银子真是你……？”
“章大人，事到如今，那三十万两官银是否徐某所盗，还有何分别？”
“你这是什么意思？”章炳荣不解。
“哼哼，没什么意思！章大人，你如果下了手，徐某倒可以代劳！不过……”
“代劳？”章炳荣听懵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徐某只求章大人一件事！”徐仲寒脸上一派凄然。
“什么事？”
“徐某死后，恳请章大人不要祸延徐家！否则……”徐仲寒突然顿住。
“否则什么？”
“否则徐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徐仲寒两眼放着寒光，嘶哑而又悲怆的声音，令众人为之一震。章炳荣不由感到一阵心悸。“这，我说了可不算！”
“只求章大人不要为难我那丫头就是了！”
章炳荣被徐仲寒的目光刺得心头发麻，微微点了下头，算是默认。
“章大人既肯成全徐某，徐某定当不负所言。”
徐仲寒话音一落，猛然冲向前去。章炳荣被吓得呆若木鸡，直觉一股大力将手中腰刀往前猛推，眼前人影一晃，徐仲寒“嘭”的一声向后倒去。
“我……，我杀了他？”章炳荣看着徐仲寒腹部不停摇晃的腰刀，不可思议的向易安问道。
“是，是，大人。”易安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
章炳荣从未杀过人。倒在地上的徐仲寒双目圆睁，嘴唇微微颤动，仿佛还在诉说着心里的冤屈与不甘；他腹间流出的鲜血，很快在地上汇集成一滩殷红的血泊；戴着铁镣的双脚，不时轻轻抽搐，铁镣轻击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章炳荣呆住了，费劲力气才将目光从徐仲寒的尸体上挪开。
“徐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章炳荣脑中响彻徐仲寒悲怆的声音，一连向后退了几步。他搞不清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徐仲寒装疯卖傻这么久，怎么今日竟然一心赴死？
章炳荣一直想把银库失窃案闹大，甚至对徐仲寒严刑逼供，但当徐仲寒真死于他手，他又觉有些胆寒。从徐仲寒的话中不难听出，银库失窃案似乎另有隐情。而舅舅却偏要自己将此人就地正法，吴逸尘反倒置身事外。章炳荣感到后怕，蹚了这趟浑水，如此轻易就了结一条性命，可谁有知道，他日后若摊上这样的事，又会落个什么下场。
章炳荣被下人从床上叫醒，听说是南昌来人，忍着烦躁赶紧去了书房。
“骆骋，是你？”
“呵，扰了大人清梦，还请大人见谅！”骆骋星夜兼程赶到赣州，也是一脸疲惫。
“没事，骆骋，是不是舅舅有什么吩咐？”章炳荣知道骆骋是舅舅的心腹，连夜来此必有要事。
“钱大人让我亲手把这封信交给你。”骆骋拿出了钱森写的书信。
章炳荣撕开信封，立即阅看，一边看一边皱起了眉头。
“这，舅舅不是让我别参和吗？现在怎么又……”
“章大人看完了？”骆骋见章炳荣垂下手，不动声色的将信纸从章炳荣手中抽出，用桌上的油灯点着了。
“你这是干什么？”章炳荣不解何意。
“这是钱大人交代的。他还让我捎句话，请大人务必迅速办妥信中所说之事。”骆骋见手中信纸将燃尽，才放开了手。
“吴逸尘呢？他怎么还没回来？”
“这小人就不知道了。信已带到，小人还得赶回去复命。”骆骋行了个礼，没等章炳荣反应过来，已离开了同知厅。
冰冷的晨风从门外吹来，章炳荣激灵灵打了冷颤，这才醒过神来。舅舅竟让他立刻将徐仲寒就地正法，这是他想破脑袋也没料到的事。
章炳荣轻轻晃了下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地上信纸燃烧的灰烬告诉他，舅舅信中所说之事不能怠慢。
“来人啊！”章炳荣大吼一声，门外立时来了下人。
“老爷有何吩咐？”
“马上把易安给我叫来！”
“是，老爷。”
章炳荣回房换好衣服，易安已到了同知厅。
“大人，您找我？”易安大清早被叫来，有点摸不着头脑。
“嗯，带上几个人，跟我去大牢！”
“去大牢干什么？”易安不明就里。
“费什么话！赶紧叫人。”章炳荣满脸不耐烦。
“是，是！”
易安连忙找来几名差役，骑上马随章炳荣赶往大牢。
牢外的看守天亮刚换了班，远远看见章炳荣几人纵马而来，不知又出了何事。
“章大人，大清早的，您老有事吗？”一名看守笑着问道。
“把门打开，没你们的事！”章炳荣没一点好脸色。
“是，大人！”看守乖乖的打开大门。
章炳荣几人下了马，进院子直奔单独关押徐仲寒的牢房。彭头在司狱房听到动静，快步迎了出来。
“章大人，您怎么来了？”
“彭头，没你的事！”章炳荣使了个眼色，两名差役拦住彭头。
“章大人，吴大人走的时候说了，任何人不能靠近徐仲寒。”彭头见众人来势汹汹，心知不妙。
“我说了，没你的事！易安，拿钥匙！”章炳荣一声令下，易安从彭头腰里抢过牢房钥匙。
“章大人，您这是要干什么？”彭头担心章炳荣再次刑讯逼供。
“把他押回房里，没我的吩咐，不许出来。”章炳荣不想彭头坏事，让手下把彭头推进了司狱房。
易安带着一班如狼似虎的差役冲到单独关押徐仲寒的牢房门前，徐仲寒早已惊醒，怔怔的愣在草堆上，一脸死灰。
“谁干过刀斧手？”章炳荣见易安打开牢门，压低声音问道。
“大人，我干过！”何季生屁颠颠的凑到章炳荣面前。
“嗯！”章炳荣点了点头，“大伙跟我进去！”
徐仲寒依旧躺在草堆上，两眼在火把的映照下放着寒光。
“章大人这是要杀徐某吗？”
昏暗的牢房里骤然发出人声，章炳荣不由一惊，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哼哼，徐仲寒，你现在怎么不疯了？”
徐仲寒缓缓坐起身来，手脚上铁镣一阵乱响。
“吴大人怎么没来？”
“吴大人还在江宁。徐仲寒，你勾结飞贼监守自盗，上头命我将你就地正法，你还有什么说的吗？”章炳荣这番话说得毫无底气。
“哈哈哈哈！”徐仲寒笑了起来，“上头？是江西巡抚还是两江总督？”
“这，你管不着！”章炳荣向何季生做了个手势，让他将腰间佩刀拔出来。
何季生吃了一惊，他原以为同知大人问谁干过刀斧手，是想好好教训徐仲寒，没料到是让他杀人。
“大人，我……，我没干过！”
“哈哈哈哈！”徐仲寒又笑了起来，笑声中多了几分凄凉。
章炳荣顿觉失了颜面，上前一把拔出何季生的腰刀，恼怒的把人踢到一旁。
“徐仲寒，你死到临头还笑什么！”
“哼哼！徐某自有可笑之事！”徐仲寒颤颤巍巍站了起来，章炳荣忌惮他有些功夫，心内胆怯，不由向后退了退。
“章大人不必惊恐！徐某自知必死，绝不会难为大人。”徐仲寒拨开散乱的头发，瞪眼看着章炳荣。
“你自知必死？”章炳荣好生诧异。“徐仲寒，那银子真是你……？”
“章大人，事到如今，那三十万两官银是否徐某所盗，还有何分别？”
“你这是什么意思？”章炳荣不解。
“哼哼，没什么意思！章大人，你如果下了手，徐某倒可以代劳！不过……”
“代劳？”章炳荣听懵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徐某只求章大人一件事！”徐仲寒脸上一派凄然。
“什么事？”
“徐某死后，恳请章大人不要祸延徐家！否则……”徐仲寒突然顿住。
“否则什么？”
“否则徐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徐仲寒两眼放着寒光，嘶哑而又悲怆的声音，令众人为之一震。章炳荣不由感到一阵心悸。“这，我说了可不算！”
“只求章大人不要为难我那丫头就是了！”
章炳荣被徐仲寒的目光刺得心头发麻，微微点了下头，算是默认。
“章大人既肯成全徐某，徐某定当不负所言。”
徐仲寒话音一落，猛然冲向前去。章炳荣被吓得呆若木鸡，直觉一股大力将手中腰刀往前猛推，眼前人影一晃，徐仲寒“嘭”的一声向后倒去。
“我……，我杀了他？”章炳荣看着徐仲寒腹部不停摇晃的腰刀，不可思议的向易安问道。
“是，是，大人。”易安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
章炳荣从未杀过人。倒在地上的徐仲寒双目圆睁，嘴唇微微颤动，仿佛还在诉说着心里的冤屈与不甘；他腹间流出的鲜血，很快在地上汇集成一滩殷红的血泊；戴着铁镣的双脚，不时轻轻抽搐，铁镣轻击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章炳荣呆住了，费劲力气才将目光从徐仲寒的尸体上挪开。
“徐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章炳荣脑中响彻徐仲寒悲怆的声音，一连向后退了几步。他搞不清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徐仲寒装疯卖傻这么久，怎么今日竟然一心赴死？
章炳荣一直想把银库失窃案闹大，甚至对徐仲寒严刑逼供，但当徐仲寒真死于他手，他又觉有些胆寒。从徐仲寒的话中不难听出，银库失窃案似乎另有隐情。而舅舅却偏要自己将此人就地正法，吴逸尘反倒置身事外。章炳荣感到后怕，蹚了这趟浑水，如此轻易就了结一条性命，可谁有知道，他日后若摊上这样的事，又会落个什么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