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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王鸿展的不在场证明
       午后,阳光明媚,万浩国际大夏。

       每一个清闲的午后,天诚置业公司董事长王鸿展都喜欢坐在自己豪华的办公室里泡上一壶汤色清亮的安溪铁观音。

       壶是养了多年的宜兴紫砂壶,茶是上等的清香型春茶,在品茶方面,王鸿展是一个行家里手。办公室的一面墙畔,摆着一个古色古香的红木展架,上面陈列着他从全国各地收罗而来的精美茶具,以紫砂壶居多,其中不乏宜兴名家的精品。

       不同于许多大老板,王鸿展的体重并没有超标,始终控制在150斤以下,倒也配得上他一米八的身高。他的眼睛又尖又小,鼻梁上卡着一副厚厚的近视眼镜。他总爱眯缝着眼睛看人,不免给人一种狡黠、刻薄的感觉,在女人们看来,就很有些色眯眯了。

       他洗茶完毕,刚想把杏黄色的茶汤倒入公道杯,秘书刘小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请示道:“王总,楼下有访客想见您——”

       “我可没功夫见闲人!”王鸿展也不问问是谁,便没好气地看了看手表,“马上该给各门店店长开例会了。”

       “王总,可是……可是访客是一位姓白的高个美女,说自己是警察。”

       “哈!原来是白香兰。”王鸿展登时精神抖擞,“马上叫她上来见我。”

       “好吧……”刘小姐快步走到门口,又为难起来,“王总,那一点半的例会又该怎么办?”

       “再说呗。”王鸿展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自有安排。”

       几分钟后,在秘书刘小姐的引导下,白香兰和叶冲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大美女警官,你好啊!”王鸿展笑眯眯地迎了过来,可一看到白香兰身后的叶冲,笑容马上凝固了:“这位是——”

       白香兰冲王鸿展礼节性地笑笑,给二人介绍道:“他是我在刑警支队的头儿,叶冲叶队长。叶队,这位就是天诚置业的老总王鸿展先生!”

       “哈哈,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叶队啊?久仰久仰——”王鸿展说罢场面话,微笑地伸出了手。

       “王总,幸会!”叶冲跟他握了握手,表情不卑不亢,顺便朝他亮了亮警官证。

       “白警官,你进来之前,我一度心情特别激动。”王鸿展意味深长地盯着白香兰,“最近给你打电话总打不通,让我挺郁闷的,你该不是把我拉黑名单了吧?哈哈,我本以为天上忽然刮来一阵仙风,大美女要单独对我进行微服私访呢。”

       “呵呵,王总,如果不是公事,我一般不会叨扰一位已婚男士的。”白香兰从容地一笑。

       “公事?难道白警官要找我买房,不胜荣幸!”王鸿展一边插科打诨,一边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叶冲,只见对方是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单眼皮,高鼻梁,身材魁梧,乍一看貌不惊人,可如果与他直接对视,便能感受到他眼神里投射出一道犀利的光芒。

       “叶队,你们请随便坐。”王鸿展回避开叶冲的目光,冲真皮沙发一指。

       二人落座,王鸿展也坐了下来。

       茶几上摆着一个鸡翅木茶盘,王鸿展拿起一小袋铁观音,向二人显摆道:“呵呵,叶队难得来我这儿做客,请你们尝一尝朋友从福建空运过来的上好春茶吧。”

       “谢谢王总,不客气,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叶冲笑笑,“品茶这种雅事,留到以后再说吧。”

       “大美女警官,”王鸿半眯着眼睛望向白香兰, “过来找我买房的客户成千上万,身份各个不同,警察好像还是第一次。”

       “王总,言归正传,我们想请教您几个问题。”叶冲略微一皱眉,直奔主题,“您认识李云娜吗?”

       “李云娜?认识啊!她……她怎么了?”王鸿展手上没闲着,用一只青花瓷盖碗冲泡好了茶叶,倒进两只品茗杯,用双手捧着,分别递向二人。

       “多谢。”叶冲大方地接过来,小酌了一口,“果然是好茶,滋味醇厚,爽而不涩,观音韵十足……”

       “哈哈,叶队也是此道高手啊。”王鸿展乐开了怀,对于一个爱茶的主人来说,如果客人恰好也很懂品茶,主人无疑会有一种遇见知音的感觉。“叶队,莫非李云娜出……出事儿了?”

       “过奖,只懂些皮毛而已。” 叶冲言简意赅,“王总,今日清晨,我们在九天歌厅附近的一处垃圾筒旁发现一具无头、无四肢的女尸,随后又在不远处发现一颗头颅……经过调查确认,遇害人正是李云娜小姐。”

       “我的天哪……”王鸿展长吁短叹,频频咂嘴。

       叶冲静静观察着王鸿展,觉得他的反应未免太夸张了。“王总,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得知李云娜小姐生前曾与您保持过……情人关系?”

       “情人?呵呵,该怎么说呢。”王鸿展瞅了白香兰一眼,酸溜溜地说,“或许是树大招风吧,平时,但凡跟我走得稍近的女性,总被人误以为是我的情人、我的小三,已被我包养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白香兰冷笑道,“李云娜难道不是吗?”

       “这个、这个……”王鸿展清了清嗓子,“叶队,虽然她已经死了,我们都说死者为大,但你们别怪我实话实说啊,其实是……是她勾引我在先的。我和老婆又一向感情不和,就跟她好上了——”

       “李云娜只是个大二学生,以她的交际圈只怕还辐射不到您吧?”叶冲打断了他的话,“再说她已经死了,您也确实和她有过情人关系,谁先勾引谁并不重要。”

       “叶队,您可别小瞧现在的女大学生啊。”王鸿展翘着二郎腿,语气油腔滑调,“尤其是艺术学院的某些美女,可一点都不单纯啊!不瞒您说,有一次,我开车经过她们学校,偏巧有个客户打电话过来,我顺势把车停在了路边儿,位置离她们校门口很近。谁料,我刚接完电话,就听见外面有人正轻轻敲击挡风玻璃,我一愣神,您猜怎么着?敲窗人竟是一位如花似玉的大学生美女,笑着问我是不是打算回市区,可否方便捎她一程。”

       “这美女当然就是李云娜?”

       王鸿展不痛不痒地“嗯”了一声。

       “王总,恕我也实话实说,您也并不是恰好经过艺术学院那么单纯吧?”叶冲淡然一笑,见王鸿展突然愣神了,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您应该是故意把车停在学校门口‘钓鱼’吧?”

       “当然不——”王鸿展矢口便想否认,可他一迎上叶冲冷冽而锐利的眼神,口风又变了,“呵呵,在学校门口钓鱼的,又不只我一个?你们可能认为,我们这种人把豪车停在那儿,无非就是想钓美女。可是在那些很现实、很功利的美女眼里,我们又何尝不是等着被钓的凯子呢?只不过,李……李云娜偏偏选中了我。”

       “这就是你们认识的方式?”叶冲怀疑王鸿展在撒谎,可惜由于李云娜已遇害,此事已变得死无对证。

       “是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有什么办法?她一开头就知道我结婚了。”王鸿展口气凉薄,“她也没指着我娶他,更不可能会爱我,充其量只是想找一张临时饭票罢了。说白了,大家在一起,不就是各取所需吗?”

       “王总,打断一下——”白香兰冷冷地问,“您这个人是不是太冷血了?”

       “我冷血?白警官何出此言?”

       “李云娜已经遇害,不管她生前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毕竟跟您有过一段情。”白香兰忿忿地质问,“我们找上您,是希望您能够提供一些重要线索。你不但一点不悲伤,连对死者最走码的同情心都没有,这不是冷血,还能是什么?”

       “我和她之间本就没什么真感情,又何必装呢?唉,好吧,”王鸿展端详着白香兰俏丽的脸蛋,语气渐渐变软了,“白警官,还有什么问题,你们尽管问吧。”

       “先从4月28号那天说起吧,”叶冲接口道,“您仔细回忆一下,越详细越好,我们要知道您全天的行踪。”

       “4月28号?一周多过去了……叶队,我的大脑没有那么多内存。”

       “李云娜就是在那一天失踪的,您最好努力回忆。”白香兰冷冷着提醒他。

       “哈哈,我懂了,原来是不在场证明啊?白警官这么一问,” 王鸿展往上推了推眼镜,一对小眼睛透过镜片不老实地扫过白香兰的胸部,“我当然不用努力回想,也能记得起那天我和你一起在英华大酒店共进午餐的美好时光喽。我们是在步行街邂逅的,对不对?……哦?遇到你之前?我从公司出来,刚好在附近办事,突然就发现了你的倩影,你说,这算不算缘分?……”

       “案情重大,王总,请您态度放端正点!”白香兰神态威仪地一拍茶几,把王鸿展吓得抖了一下。

       “好好好,白大美女,您别生气。”王鸿展总算有所收敛了,“我们分开以后?应该刚两点多吧,我就回公司开会了,一直开到下午四点半。然后?……我一直待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到了晚上七点多,就约了几个商圈儿的朋友一起出去应酬。吃完饭,大伙一起去九天歌厅唱歌,一直折腾到半夜两点多才回家的。”

       “九天歌厅?”叶冲略一皱眉,心中已有计较,但他并没有打断王鸿展,示意他继续说。

       “就这些啊……什么?还不够?……我回家后,一向黑着脸的老婆良心发现,给我冲泡了一碗方便面。然后?我……我就上床睡觉了啊,叶队,我不用连做了什么梦都告诉您吧?”

       “呵呵,不必。”叶冲又问,“5月6日,即今天凌晨零点到一点之间,您又在干什么?”

       “唉,叶队你戳到我的痛处了。”王鸿展长吁短叹,“从昨天晚上九点开始,我就一直在丽晶大酒店打麻将,打了个通宵。不瞒您说,我手气有点背,输了30多万……叶队,我们赌得是有点儿大,不过都是生意上的朋友,太小了嫌不够刺激,您该不会连抓赌也管吧?”

       “牌友都有谁?”叶冲不理会他的讥诮。

       “长和顺的徐总、中浩燃气的傅总以及蓝钻海鲜城的罗总,还有一个观战的,是东道主丽晶酒店的邵总。他们都是鹿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您可以给他们打电话确认啊?”

       零点到一点之间,正是李云娜的被害时间,叶冲寻思,王鸿展如果一直在打牌,就堪称铜墙铁壁般的不在场证明了。“这期间,您一直没有离开牌桌吗?”

       “怎么可能呢?”王鸿展刻薄地笑了,“对了,我上过好几回厕所。这手气越背,心态越急,就老想走肾,不过棋牌室里自带卫生间。”

       “我是想问您有没有离开过棋牌室?”

       “我一心想翻本,哪有心思离开?呵呵,叶队,您恐怕不太了解赌徒的心理。”

       “您和李云娜是多会儿分手的?”

       “具体日期我记不清了,总有半个来月了吧。”王鸿展撇撇嘴,“我只记得,那天上午十点多,我正要开会,她就哭哭啼啼给我打来电话,说是昨天把钱包丢在黑车上了。我当时正忙着,先挂了,后来又给她回过去,然后就……就跟她闹掰了。”

       “她头一天丢了钱包,为什么第二天才给您打电话?”

       “头一天我重感冒了,在家昏睡了一天,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结果第二天才发现,居然有李云娜的37个未接电话。”

       “你们通话那天就是4月21日,”叶冲点了点头,“就在前一天(4月20日),李云娜乘坐了一辆黑车,不慎把钱包丢在了车上。”

       “原来真有这事儿啊?”王鸿展很诧异,“叶队,李云娜这姑娘别看是个学生,但心眼多着呢!我还以为她肯定是又缺钱花了,才瞎编了个借口想跟我要钱呢,所以一气之下,就跟她闹分手了。”

       “李云娜的身上有纹身吗?”白香兰问。

       “纹身?没有吧……”王鸿展太疑惑了,“为什么问这个?”

       “你确定?”

       “我又不是瞎子。”王鸿展嗤笑道。

       叶冲忽然问:“您认识李建国吗?”

       “李建国?”王鸿展眼神里闪过一丝狐疑,立刻摇头否认,“没印象!”

       “您认识王青吗?”

       “王青?是男是女?”

       “男性。”

       “不认识!”王鸿展心事重重,频频看表。

       “任倩呢?”叶冲不给他喘息之机,“您认识一个叫任倩的三陪小姐吗?”

       “任倩……”王鸿展装模作样地回忆着。

       “王总,我不妨提示您一下,任倩是九天歌厅的三陪小姐。”叶冲说,“您刚才说过,4月28日深夜,您还跟几个朋友去九天歌厅唱过歌?”

       “两位警官,我认识九天歌厅的大老板,至于任倩……”王鸿展双眼眯成了一条细得看不见的线,“叶队,我去过九天歌厅,我就必须认识九天歌厅的所有员工吗?”

       “王总,你只需回答我是否认识任倩就行。”叶冲笑笑,事实上,王鸿展去九天歌厅那一天(4月28日),任倩已经遇害一周了(遇害时间4月21日),他去的那个时间节点,又恰好发生在任倩被抛尸之前(凶手4月29日开始抛尸),故任倩尚处于“失踪”阶段。

       “叶队,别介意,我刚才跟您开了个小玩笑。”王鸿展露出老狐狸般的笑容,突然话锋一转,“我……我其实认识任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