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黑暗中的等待
4月28日，夜色深沉如墨。
王青显得很焦急，他已经一天没联系到李云娜了。现在已是晚上九点，李云娜依然芳踪杳然。
早上七点多，他本已请好假，可以陪李云娜一起去爬山了。当他再给李云娜打电话时，却总是无人接听，这令他火冒三丈。这种女孩子实在是太难以琢磨了，他低声抱怨着，为什么无论我如何努力，就是无法真正接近她呢？
他赶到鹿鸣居时，在单元门口狂按对讲机，楼上无人回应，表明李云娜当时已不在家中。他想，她肯定已在去绿萝山的路上了。他决定追上她，别克车开得飞快。驶上绿萝山盘山公路时，他没有降低速度，他确信可以后发先至，因为小轿车的速度总比公交车快吧？
……
他一到景区门口，立即又给她拨了十几通电话，开头还是无人接听，后来就干脆不在服务区了，这表明她已经进了山。绿萝山这么大，这可怎么找她啊？他神色焦灼，不知所措。
尽管有不少追求刺激的驴友喜欢另辟蹊径，但对于普通爬山者而言，上山的经典路线只有一条，那就是王青眼前这条，它蜿蜒曲折，层峦叠翠，直通风光秀丽的绿萝山主峰。理论上来说，他只要沿着这条路线披荆斩棘，奋勇前行，像一只灵活跳跃的岩羊那样，理应可以追得上李云娜。
王青盯着徐徐延伸的山路，若有所思。
可惜当他登上山顶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李云娜。好在他早有思想准备，想在众多游客里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他举目四望，群山苍翠，峭壁生辉，悠悠的白云从眼前飘过，他惆怅地对着山谷低语：云娜，此刻你人在何处？
当他一脸疲惫地开车返回市区时，已是下午六点半左右。他再次去了李云娜的住处，对讲机依然没有回应。恰在这时，单元里走出一位大妈，他便问大妈是几楼的，大妈很警惕，反问他是谁。他说他是住在四楼那姑娘的男朋友，一直联系不到她，很着急。大妈这才说她住在六楼，还劝王青先别急，再耐心等等。
晚上八点多，回到家中的王青又拨了一个电话，李云娜已处于关机状态。
如果是在绿萝山里，没有信号倒还情有可原。可现在都大晚上了，她怎么着也该走出山区了吧？还没开机，显然不合情理。于是，在这一天里，他第三次去了她的住处，她当然还是不在，屋里也黑着灯。除非她是故意躲着他，不然不可能失联。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李云娜也可能是回了学校宿舍了……
李云娜自打搬出大学宿舍以后，就极少回去过。鹿鸣居的房子，当然是富商男友王鸿展给她租的，二人虽然已经分手，房租还没到期，她可以继续住着。一个人住惯了，只怕她不大可能再回去与舍友们挤上下铺了。
执着的王青不死心，又去了鹿城艺术学院找她，问她的同学们、舍友们，大伙都说没有看见她。总之，那晚的王青用尽一切办法联系李云娜，然而结果都是徒劳的。
“她到底躲到哪去了？难道……”在李云娜几名舍友的注视下，王青惴惴不安地嘀咕着。
……
夜色清幽，他刚刚走进家中，身形有如鬼魅。
他住在天福花园，这是一处城乡结合部的小区，入住率并不高。开发商当初提出了“买一层赠一层”的噱头，只因房间高度是普通房屋的两倍，装修时可以隔成上下两层阁楼，于是他就选择了把此处当作“据点”。
他此刻的心情，就如一个正在候场的大明星似的，期待着“闪亮登场”的那一爆发性时刻。届时，尽管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名字，但他这个人必将“一夜成名”！
他知道，从任倩的第一块残肢被发现的那一刻起，整座城市的上空，就会渐渐被一片恐怖、不祥的黑暗阴影所笼罩，街头上就会到处流传起蝴蝶杀手的可怕传说来……
他希望那一刻快点到来。与此同时，他内心深处响起一个声音：线索我会通过某种方式告诉你们的，但你们绝不会想到那就是答案，你们永远也不可能找到我……因为你们只是一群可怜的笨蛋。
李云娜将会是第二个受害者，第一名受害者任倩，已于一周前在这间阁楼里被他残忍杀害了。
他满足地躺在床上，除了睡觉，他只有等待，等待，再等待！
……
拂晓，天色微亮，骆先生刚下夜班，他很困了，想抄条近路回家。前方就是鹿城著名的烂尾楼——天赐良园。
名字起得很好，叫作“天赐”，可惜由于资金断链等种种原因，早被凡人抛弃了。
凭借车头远光灯的照耀，骆先生发现楼前空地上似乎有一截儿白花花的东西，周围还用醒目的红油漆画了一个框，框下面铺着一张白色台布，仿佛写着一行密密麻麻的红色字迹。奇怪，难道是此处施工请绕行的提示吗？可楼盘明明已经烂尾了啊，骆先生不明就里，踩下刹车，刚想掉头，突然就看清那“白花花的东西”是什么了，脑子登时“嗡”的一声……
那竟然是一条女人的手臂。
……
4月29日，下午三点，鹿城刑警队的大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案情分析会正在进行，众警员均神色肃穆。
案情分析会由鹿城市公安局局长杨卫华主持召开，他五十出头，肤色偏黑，留着一头精干的板寸，眼睛虽不大，却不怒自威，哄亮的嗓门响彻会议室。杨局长冲一名年近四十的男警官说：“叶冲，你把目前了解的情况跟我说说。”
“好的！”刑警队队长叶冲站了起来，这是一个单眼皮、高鼻梁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讲话干脆利落。
“死者是女性，手指上做过粉红色带心形的美甲，‘天赌良园’烂尾楼现场的左手臂应该是被遭斧头之类的钝器砍下的。法医科老谢表示，肌肉断离特别整齐，骨质损失严重，而创口处并没有活体反应，表明死者在被分尸前就已经遇害了。由于这条手臂之前经过冰冻处理，会对我们的死亡时间推定形成一定干扰。目前，初步推测，她的死亡时间大约在八天前的4月21日清晨5点至7点之间。最诡异的是，尸体左手臂的摆放方式——”
叶冲用记号笔在白板上画了个“＼”型标志，表明抛尸现场的左手臂呈左斜上45度角陈列，他继续说：“凶手同时在左臂四周用红油漆描绘出一个不封闭的环形框，框里还简单描绘出少许条状花纹，令整个框架看起来很像……很像是一只蝴蝶的左上片翅膀！”
“蝴蝶的翅膀？”杨卫华局长略一皱眉，“该不会是某种仪式性标记吧？”
叶冲挥手一示意，一名叫焦智全的老刑警开始播放幻灯片，现场勘察所拍摄的照片便一一投射在了大屏幕上，一条呈“＼”型摆放的左手臂，周围再配上触目惊心的红油漆“画框”，看起来确实很像一片蝴蝶的翅膀。就在“翅膀”下方，铺着一张白色的台布，凶手用油画笔蘸着红油漆写了一行小字：
“致笨蛋：
这是一只乘着羽翼飞来的手！柳柔摇不定，草短绿应难，鹿城之春真美丽！而下一‘羽翼’，将出现在云无心以出岫之远方……”
——读罢之后，会议室内一片哗然，人神共愤，杨局长拍案而起：“哼，凶手写下这行字，摆明就是对我们警方赤裸祼的挑衅！”
叫焦智全的老刑警骂道：“真他妈是个变态。”
焦智全四十大几，有一双张飞般的大眼，体形五大三粗，说话嗓门也很粗： “蝴蝶有两对翅膀，也就是4片，这个王八蛋该不会把死者的另一条手臂和两条腿也都以这样的形式抛出吧？最后再结合头部和躯干，便会呈‘永’字型排列？”
“他甚至还给出了下一个抛尸地点的提示。”叶冲冷静地说，“一小时前，一个叫王青的公司小白领去滨湖派出所报案，说自己的女朋友李云娜昨天在爬绿萝山期间失联了。这名死者的死亡时间则超过了７天，所以绝不可能是李云娜。”
杨局长点点头，下达指示：“叶冲，我们马上成立‘4.21杀人分尸案’专案组，争取尽快破案，把凶手绳之以法。”
“是！”叶冲朗声道，“杨局，目前光凭一条手臂，我们很难确认死者的身份。法医科老谢他们通过对死者臂长及臂围的测算，初步确认死者身高一米七左右，体重约55公斤，是年轻女性，年龄大约在20－30岁之间。当前，我们必须加大排查力度！老焦，除了李云娜，近期还有没有其他人口失踪的报案？”
“还没有……”焦智全说，“叶队，确实如此，我们目前的线索只有一条手臂，抛尸地点位于‘天赐良园’的烂尾楼下，周围没有监控探头，好在技术科小杜从死者的指甲缝里提取出一些皮屑组织，正在化验比对。现场留给我们的最醒目标识，只怕就是用油画笔勾出的‘蝶翅’型红漆框了。技术人员还提取出几组脚印，有一组是报案人骆先生的，不过我们通过核实，他的嫌疑已排除了。”
杨局长插话道：“油画笔太寻常了，任何一家文具店都可以买得到。我们只有再等等技侦科同事的鉴定了，看他们可否查出红油漆的品牌。”
叶冲从身边同事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刚想点着，马上又神情痛楚地放下了，他最近正戒烟。“杨局，只要保存环境足够干燥，铁罐又密封良好，油漆的最长保质期可达四年。要是凶手在三、四年前就已购买好了，我们即使能够查出品牌，这条线索只怕也意义不大。”
“是啊，”杨局长神色愤懑，“又回到原点了，我们还是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寻找尸源。一旦确认了死者身份，案件就等于破了一半了。”
“关于凶手，我个人目前只可以做出三点推测。” 叶冲说，“第一，凶手肯定是单身独居，房子面积不小，楼层不高，才具备从容搬尸、藏尸、分尸乃至抛尸的条件；第二，他家里肯定有冰柜，抛尸地点的手臂显然经过冷冻处理；第三，这个王八蛋有一定的美工基础，蝴蝶翅膀状的边框勾勒得惟妙惟肖……烂尾楼周围人烟稀少，我们负责排查的警员走访了周边数个小区，然而没有居民说他们曾看见过可疑人物。由此不难想到，凶手极可能是半夜赶赴抛尸现场的。”
“烂尾楼周边大大小小路口的监控探头情况如何？”杨局问道。
“按照您的吩咐，数名同事已在交管等部门的配合下分工调取查看了，这项排查工作量比较大，只是目前还没发现可疑车辆和行人。”
这时候，一名女刑警白香兰忽然接到一个电话，通话结束后，她马上站起来汇报：“杨局、叶队，青山路派出所刚刚接到一个人口失踪的报案，失踪人员是九天歌厅的三陪小姐任倩。”
这名美女刑警叫白香兰，身高一米七五，特警出身，眼睛又大又明媚，端庄大气，一头如云的秀发在脑后盘了个髻，显得英气、干练。
刑警队长叶冲看向白香兰：“香兰，你和老焦马上去九天歌厅调查走访吧。”
“是！”白香兰英姿飒爽地站起身来，与焦智全结伴离开了会议室。
“云无心以出岫之远方……也就是白云出岫？”叶冲盯着会议室墙上的鹿城地图，沉思道，“对应我市地图，与云相关的地点，莫非是指西城白云路一带？”
杨局长下达指示：“叶冲，我会多派出一些警力，对白云路一带加大巡查力度。光白云路一条主干道，我们还便于布控，但凶手一旦加上‘远方’二字，这目标范围就一下子放大了数倍。”
“是啊，杨局。”叶冲十分懊恼， “白云路一直往西，就是桃花沟风景区了……”
“还有，我会立刻通知新闻处的同事，吩咐他们口风紧一点。希望媒体界的朋友们手下留情，暂不要对这起凶杀案做大肆宣传报道。性质过于恶劣，很容易引起鹿城市民的恐慌。”
“杨局，为时已晚。”叶冲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网络资讯这么发达，派出所基层民警赶到之前，早有围观的好事者拍下了凶手的留言，上传到网络，这条消息早在鹿城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微博和微信的朋友圈今天都被刷爆了。”
杨局长用力一捶桌子：“咱一定要尽快破案，抓住这个嚣张的王八蛋！”
“是！”全体警员响亮地说。
王青显得很焦急，他已经一天没联系到李云娜了。现在已是晚上九点，李云娜依然芳踪杳然。
早上七点多，他本已请好假，可以陪李云娜一起去爬山了。当他再给李云娜打电话时，却总是无人接听，这令他火冒三丈。这种女孩子实在是太难以琢磨了，他低声抱怨着，为什么无论我如何努力，就是无法真正接近她呢？
他赶到鹿鸣居时，在单元门口狂按对讲机，楼上无人回应，表明李云娜当时已不在家中。他想，她肯定已在去绿萝山的路上了。他决定追上她，别克车开得飞快。驶上绿萝山盘山公路时，他没有降低速度，他确信可以后发先至，因为小轿车的速度总比公交车快吧？
……
他一到景区门口，立即又给她拨了十几通电话，开头还是无人接听，后来就干脆不在服务区了，这表明她已经进了山。绿萝山这么大，这可怎么找她啊？他神色焦灼，不知所措。
尽管有不少追求刺激的驴友喜欢另辟蹊径，但对于普通爬山者而言，上山的经典路线只有一条，那就是王青眼前这条，它蜿蜒曲折，层峦叠翠，直通风光秀丽的绿萝山主峰。理论上来说，他只要沿着这条路线披荆斩棘，奋勇前行，像一只灵活跳跃的岩羊那样，理应可以追得上李云娜。
王青盯着徐徐延伸的山路，若有所思。
可惜当他登上山顶的时候，并没有看见李云娜。好在他早有思想准备，想在众多游客里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他举目四望，群山苍翠，峭壁生辉，悠悠的白云从眼前飘过，他惆怅地对着山谷低语：云娜，此刻你人在何处？
当他一脸疲惫地开车返回市区时，已是下午六点半左右。他再次去了李云娜的住处，对讲机依然没有回应。恰在这时，单元里走出一位大妈，他便问大妈是几楼的，大妈很警惕，反问他是谁。他说他是住在四楼那姑娘的男朋友，一直联系不到她，很着急。大妈这才说她住在六楼，还劝王青先别急，再耐心等等。
晚上八点多，回到家中的王青又拨了一个电话，李云娜已处于关机状态。
如果是在绿萝山里，没有信号倒还情有可原。可现在都大晚上了，她怎么着也该走出山区了吧？还没开机，显然不合情理。于是，在这一天里，他第三次去了她的住处，她当然还是不在，屋里也黑着灯。除非她是故意躲着他，不然不可能失联。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李云娜也可能是回了学校宿舍了……
李云娜自打搬出大学宿舍以后，就极少回去过。鹿鸣居的房子，当然是富商男友王鸿展给她租的，二人虽然已经分手，房租还没到期，她可以继续住着。一个人住惯了，只怕她不大可能再回去与舍友们挤上下铺了。
执着的王青不死心，又去了鹿城艺术学院找她，问她的同学们、舍友们，大伙都说没有看见她。总之，那晚的王青用尽一切办法联系李云娜，然而结果都是徒劳的。
“她到底躲到哪去了？难道……”在李云娜几名舍友的注视下，王青惴惴不安地嘀咕着。
……
夜色清幽，他刚刚走进家中，身形有如鬼魅。
他住在天福花园，这是一处城乡结合部的小区，入住率并不高。开发商当初提出了“买一层赠一层”的噱头，只因房间高度是普通房屋的两倍，装修时可以隔成上下两层阁楼，于是他就选择了把此处当作“据点”。
他此刻的心情，就如一个正在候场的大明星似的，期待着“闪亮登场”的那一爆发性时刻。届时，尽管没有人会知道他的名字，但他这个人必将“一夜成名”！
他知道，从任倩的第一块残肢被发现的那一刻起，整座城市的上空，就会渐渐被一片恐怖、不祥的黑暗阴影所笼罩，街头上就会到处流传起蝴蝶杀手的可怕传说来……
他希望那一刻快点到来。与此同时，他内心深处响起一个声音：线索我会通过某种方式告诉你们的，但你们绝不会想到那就是答案，你们永远也不可能找到我……因为你们只是一群可怜的笨蛋。
李云娜将会是第二个受害者，第一名受害者任倩，已于一周前在这间阁楼里被他残忍杀害了。
他满足地躺在床上，除了睡觉，他只有等待，等待，再等待！
……
拂晓，天色微亮，骆先生刚下夜班，他很困了，想抄条近路回家。前方就是鹿城著名的烂尾楼——天赐良园。
名字起得很好，叫作“天赐”，可惜由于资金断链等种种原因，早被凡人抛弃了。
凭借车头远光灯的照耀，骆先生发现楼前空地上似乎有一截儿白花花的东西，周围还用醒目的红油漆画了一个框，框下面铺着一张白色台布，仿佛写着一行密密麻麻的红色字迹。奇怪，难道是此处施工请绕行的提示吗？可楼盘明明已经烂尾了啊，骆先生不明就里，踩下刹车，刚想掉头，突然就看清那“白花花的东西”是什么了，脑子登时“嗡”的一声……
那竟然是一条女人的手臂。
……
4月29日，下午三点，鹿城刑警队的大会议室里坐满了人，案情分析会正在进行，众警员均神色肃穆。
案情分析会由鹿城市公安局局长杨卫华主持召开，他五十出头，肤色偏黑，留着一头精干的板寸，眼睛虽不大，却不怒自威，哄亮的嗓门响彻会议室。杨局长冲一名年近四十的男警官说：“叶冲，你把目前了解的情况跟我说说。”
“好的！”刑警队队长叶冲站了起来，这是一个单眼皮、高鼻梁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讲话干脆利落。
“死者是女性，手指上做过粉红色带心形的美甲，‘天赌良园’烂尾楼现场的左手臂应该是被遭斧头之类的钝器砍下的。法医科老谢表示，肌肉断离特别整齐，骨质损失严重，而创口处并没有活体反应，表明死者在被分尸前就已经遇害了。由于这条手臂之前经过冰冻处理，会对我们的死亡时间推定形成一定干扰。目前，初步推测，她的死亡时间大约在八天前的4月21日清晨5点至7点之间。最诡异的是，尸体左手臂的摆放方式——”
叶冲用记号笔在白板上画了个“＼”型标志，表明抛尸现场的左手臂呈左斜上45度角陈列，他继续说：“凶手同时在左臂四周用红油漆描绘出一个不封闭的环形框，框里还简单描绘出少许条状花纹，令整个框架看起来很像……很像是一只蝴蝶的左上片翅膀！”
“蝴蝶的翅膀？”杨卫华局长略一皱眉，“该不会是某种仪式性标记吧？”
叶冲挥手一示意，一名叫焦智全的老刑警开始播放幻灯片，现场勘察所拍摄的照片便一一投射在了大屏幕上，一条呈“＼”型摆放的左手臂，周围再配上触目惊心的红油漆“画框”，看起来确实很像一片蝴蝶的翅膀。就在“翅膀”下方，铺着一张白色的台布，凶手用油画笔蘸着红油漆写了一行小字：
“致笨蛋：
这是一只乘着羽翼飞来的手！柳柔摇不定，草短绿应难，鹿城之春真美丽！而下一‘羽翼’，将出现在云无心以出岫之远方……”
——读罢之后，会议室内一片哗然，人神共愤，杨局长拍案而起：“哼，凶手写下这行字，摆明就是对我们警方赤裸祼的挑衅！”
叫焦智全的老刑警骂道：“真他妈是个变态。”
焦智全四十大几，有一双张飞般的大眼，体形五大三粗，说话嗓门也很粗： “蝴蝶有两对翅膀，也就是4片，这个王八蛋该不会把死者的另一条手臂和两条腿也都以这样的形式抛出吧？最后再结合头部和躯干，便会呈‘永’字型排列？”
“他甚至还给出了下一个抛尸地点的提示。”叶冲冷静地说，“一小时前，一个叫王青的公司小白领去滨湖派出所报案，说自己的女朋友李云娜昨天在爬绿萝山期间失联了。这名死者的死亡时间则超过了７天，所以绝不可能是李云娜。”
杨局长点点头，下达指示：“叶冲，我们马上成立‘4.21杀人分尸案’专案组，争取尽快破案，把凶手绳之以法。”
“是！”叶冲朗声道，“杨局，目前光凭一条手臂，我们很难确认死者的身份。法医科老谢他们通过对死者臂长及臂围的测算，初步确认死者身高一米七左右，体重约55公斤，是年轻女性，年龄大约在20－30岁之间。当前，我们必须加大排查力度！老焦，除了李云娜，近期还有没有其他人口失踪的报案？”
“还没有……”焦智全说，“叶队，确实如此，我们目前的线索只有一条手臂，抛尸地点位于‘天赐良园’的烂尾楼下，周围没有监控探头，好在技术科小杜从死者的指甲缝里提取出一些皮屑组织，正在化验比对。现场留给我们的最醒目标识，只怕就是用油画笔勾出的‘蝶翅’型红漆框了。技术人员还提取出几组脚印，有一组是报案人骆先生的，不过我们通过核实，他的嫌疑已排除了。”
杨局长插话道：“油画笔太寻常了，任何一家文具店都可以买得到。我们只有再等等技侦科同事的鉴定了，看他们可否查出红油漆的品牌。”
叶冲从身边同事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刚想点着，马上又神情痛楚地放下了，他最近正戒烟。“杨局，只要保存环境足够干燥，铁罐又密封良好，油漆的最长保质期可达四年。要是凶手在三、四年前就已购买好了，我们即使能够查出品牌，这条线索只怕也意义不大。”
“是啊，”杨局长神色愤懑，“又回到原点了，我们还是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寻找尸源。一旦确认了死者身份，案件就等于破了一半了。”
“关于凶手，我个人目前只可以做出三点推测。” 叶冲说，“第一，凶手肯定是单身独居，房子面积不小，楼层不高，才具备从容搬尸、藏尸、分尸乃至抛尸的条件；第二，他家里肯定有冰柜，抛尸地点的手臂显然经过冷冻处理；第三，这个王八蛋有一定的美工基础，蝴蝶翅膀状的边框勾勒得惟妙惟肖……烂尾楼周围人烟稀少，我们负责排查的警员走访了周边数个小区，然而没有居民说他们曾看见过可疑人物。由此不难想到，凶手极可能是半夜赶赴抛尸现场的。”
“烂尾楼周边大大小小路口的监控探头情况如何？”杨局问道。
“按照您的吩咐，数名同事已在交管等部门的配合下分工调取查看了，这项排查工作量比较大，只是目前还没发现可疑车辆和行人。”
这时候，一名女刑警白香兰忽然接到一个电话，通话结束后，她马上站起来汇报：“杨局、叶队，青山路派出所刚刚接到一个人口失踪的报案，失踪人员是九天歌厅的三陪小姐任倩。”
这名美女刑警叫白香兰，身高一米七五，特警出身，眼睛又大又明媚，端庄大气，一头如云的秀发在脑后盘了个髻，显得英气、干练。
刑警队长叶冲看向白香兰：“香兰，你和老焦马上去九天歌厅调查走访吧。”
“是！”白香兰英姿飒爽地站起身来，与焦智全结伴离开了会议室。
“云无心以出岫之远方……也就是白云出岫？”叶冲盯着会议室墙上的鹿城地图，沉思道，“对应我市地图，与云相关的地点，莫非是指西城白云路一带？”
杨局长下达指示：“叶冲，我会多派出一些警力，对白云路一带加大巡查力度。光白云路一条主干道，我们还便于布控，但凶手一旦加上‘远方’二字，这目标范围就一下子放大了数倍。”
“是啊，杨局。”叶冲十分懊恼， “白云路一直往西，就是桃花沟风景区了……”
“还有，我会立刻通知新闻处的同事，吩咐他们口风紧一点。希望媒体界的朋友们手下留情，暂不要对这起凶杀案做大肆宣传报道。性质过于恶劣，很容易引起鹿城市民的恐慌。”
“杨局，为时已晚。”叶冲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网络资讯这么发达，派出所基层民警赶到之前，早有围观的好事者拍下了凶手的留言，上传到网络，这条消息早在鹿城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微博和微信的朋友圈今天都被刷爆了。”
杨局长用力一捶桌子：“咱一定要尽快破案，抓住这个嚣张的王八蛋！”
“是！”全体警员响亮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