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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天源庄山门齐聚 鸿门宴暗藏杀机
       这人正是孔先生,他手里持着一块儿分金罗盘,左右看了看,曹家人都只顾着提防那些饥民了,也没人敢出来。

       右手在背后聚宝盆里一掏,一把黑黝黝的尺子被孔先生拿了出来,孔夫尺,孔家独门武器,专门用来撬古墓石锁暗道。

       又看了看手中的罗盘,他手中这块罗盘名为分金罗盘,可堪天下二十四支地脉龙穴,且他自幼习二十四字分金诀,只是看了一眼,眸子就定定地看向了那曹家大墓的东北角。

       “紫气东来,借一缕紫气镇生井,倒是有些讲究!”

       孔先生轻笑,他迈步朝前走去,在那东北角上慢慢踱步。

       魁星北斗步,专司丈量堪舆方位,但凡是按照《葬经》和葬制所埋的古墓,大抵都以定星罗盘堪舆,凡墓,讲究有生有死,生生死死,阴阴阳阳,阴阳调和,中国古代老祖宗的坟墓,人死了住的地方比活着时候住的还要讲究,要借一缕生气,不能完全埋在死穴。

       所以坟墓当中必定有一处风穴,就像是活人住宅当中的烟孔。

       这风穴一般不会埋死,古来挖掘盗洞,都是根据星位和罗盘堪舆,找寻坟墓的风水活穴进入,最为省事。

       孔先生步子奇特,几步走过去之后,在一处明显土壤有些泛白的地方停下。

       “童子尿,鸡蛋清,还有石灰?”

       伸手将那地上的泥土捡起来嗅了嗅,他微微皱眉,从聚宝盆当中拿出了一把铲子,这铲子以金刚铸造,寒光闪闪,很是小巧。

       左右看了看,他身上衣服颜色杂乱,恰好形成了伪装,也不再多想,专心致志地埋头挖掘起来。

       大约挖掘了一炷香功夫,地上就出现了一方四四方方的盗洞。

       这盗洞用孔夫尺一量,左右刚好一尺,不多不少。

       “是这里了!”

       孔先生警惕地朝着两边看了看,将自己衣服解下,覆在洞口外,纵身跳了下去。

       盗洞不深,当中有浓重的土腥气息,孔先生落地之后立即取出火折子。

       果不其然,这地方是曹家大墓的生井,周围用大理石地雕成了井的模样,里面还有一只吞地金蟾,张开大口,对着头顶生门吸气。

       孔先生迈步从生井里跃出,刚迈出一步,嗖嗖嗖,几道墙箭瞬间激射而出。

       “当当当!”

       他立即躬身,那墙箭纷纷被聚宝盆挡住。

       “这里的机关,应该被破了才对,奇怪!”孔先生皱了皱眉,手中孔夫尺快速地在墙壁上敲了几下,咚咚咚。

       两边墓道传来的声音,让他有些吃惊,这些墙箭是被人重新装填进去的。

       “难道说,解逍遥没骗我?”

       孔先生咬着嘴唇,就地一个驴滚坡,靠着背后聚宝盆,咕噜咕噜朝前滚去。

       他速度很快,那箭矢速度也很快,嗖嗖嗖嗖,他背后的聚宝盆几乎被射程了筛子,孔先生定下身形来,长吁一口气。

       他已经翻过了甬道,此刻正站在房墙跟前,这所谓的“房墙”,是古墓当中的墓道交错处,因为距离地宫比较近,修建的犹如活人住的房子一样,墙壁上还雕绘有云纹。

       “不对……”孔先生深深呼吸,这地宫他最熟悉不过,但是这里明显有些不同,房墙两边竟有血迹。

       伸手摸了摸,血迹已经干涸许久,变成了黑褐色的血痕,似是有人中了箭矢,拔出箭矢导致。

       “莫非,解逍遥真的来过!?”孔先生不再停留,快速地拔掉了背后聚宝盆上的箭矢,手中孔夫尺空空空,快速地在周遭墓砖上敲了一遍。

       咚咚咚!

       地上墓砖立即翻转,漏出几出地坑,内部有寒光闪烁的地滚刺。

       孔先生几个起落跳跃过去,此处本应该有耳室,但是当初修建之时,兴许是担心陪葬品被人觊觎,这墓道尽头以万斤断龙石封死了。

       那万斤断龙石重重地压在墓道尽头,孔先生伸出手,以孔夫尺左右敲了敲。

       “万斤断龙石,怎么会这样……可恶!”

       孔先生匍匐下身子,趴在地上听了听,皱着眉将地上的泥土掀开,这泥土很浅薄,挖着挖着,里头竟然有一只僵硬青黑的人手露了出来。

       孔先生眉毛紧紧皱着,快速地挖掘起来,很快,万斤断龙石下就露出几具尸体,都不知道死去多时了,口鼻中吐出黑色血液,一个个圆睁着眸子,不甘地对外面伸出手。

       尸体都只有半截身子在外,剩下半截,在万斤断龙石下。

       这些人明显死去没多久,孔先生心中一凉,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看来,魁首印是真的丢了……”

       他苦笑,发丘魁首,天下一统,这盗门传承千年,魁首印一直在魁首家族中,孔家持印百年,偏生到了他孔不语这一代,将魁首印给丢了。

       “天源饭庄,还不得不去走一遭了,哎!”

       孔先生落魄地站起身来,对着万斤断龙石下的几具尸体拱了拱手,又将他们继续埋了进去。

       ……

       五天后。

       此时的天津卫租界,要说哪里最出名?非得是这天源饭庄。

       四层的小洋楼,德国建造,就连门口的铁门框子,听说都是德国炼的钢,别提有多气派了,请的厨子曾是御膳房里的“头灶”,时不时还有洋厨子来这儿做饭,天津卫头一遭。

       不过今日这天源饭庄似乎有点不对劲。

       十来个劲勇手持棍棒,就站在天源饭庄门口,把那大门死死守着,租界的巡捕也都远远看着不上前。

       “哟,今日这是怎么着,天源饭庄出事了?”

       一人手持一牙西瓜,戴着一瓜皮毡帽儿,在一边嚷嚷。

       周围围观的人赶紧瞪了他一眼:“小声点,今天是四九城那位出了名的,庆贝勒,来这儿吃饭!”

       “庆贝勒?镶黄旗那位旗主!?”这吃瓜人一口瓜瓤子没吐出来,惊道。

       “是啊,就是那位庆贝勒,咱大清二百多年了,他这般年轻的旗主可真是拔弦弹小曲儿,调高!”

       “那又怎么地,这地界是租界,租界谁最大?那是洋人,洋人是什么!?”吃瓜人伸手比划了一下,对着天空划拉了几下:“是这个!”

       “他一小小的旗主,算个甚,这往前追三十年,我家那门房儿都是穿黄褂子的,我也没装牙充猪猡子呀!”吃瓜人很是不屑。

       “不只是他呢,还有袁四爷!”

       “袁四爷!?”这下,不仅仅是吃瓜人,周围的围观群众都惊出声了,这天津卫租界里头行脚的,大都有点头脸,祖上多半阔过,有一些往前追溯,还都是贵胄,所以对于庆贝勒这种少年得志的旗主并不大看得起。

       但说起近来大名鼎鼎的这位“袁四爷”,那京畿一代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四九城四大公子,袁四爷排老四,对古玩极其偏好,还喜欢听戏曲儿,对古书字画痴迷不已。袁四爷常身穿长衫,头戴礼帽,右手持着扇子,戴一墨镜。他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四九城出手豪迈头一份。

       这袁四爷曾经为了一副古画,出了纹银十五万两买下,轰动一时。

       他还一掷千金,为戏子赎身,修桥铺路,更是家常便饭,江湖上哪家的阔少落魄,手里紧了,只需要跟他吱一声,总能得到恩惠。更别提那些穷人和灾民,袁家常年有八九处粥坊,日日施粥,很多灾民都承过袁四爷大恩,坊间都说他是菩萨转世呢。

       这袁四爷这般阔绰,也是家大业大,前门大街前的古玩档口和当铺,十家有五家是袁家产业,袁四爷一开口,怕是天下古董都得抖三抖。

       吃瓜群众呆愣了两秒,竖了竖大拇指:“原来是袁四爷,那还……”

       话音未落,前面那天源饭庄已经开了园子。

       只见那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劲勇纷纷让开,从人群中走出一行人来,当中簇拥着庆贝勒,这人穿一黑袍马褂儿,小辫儿拴在脑后,左手拎鸟笼子,右手拿一鼻烟壶,走两步便要停下来嘬一口鼻烟吸吧吸吧,脸颊清瘦,哈欠连天的眼睛也没啥神采。

       但左手大拇指上那硕大的一枚金戒指,却闪的人花了眼。

       “这就是庆贝勒?”

       “对,镶黄旗最年轻的旗主!”

       周围人群议论纷纷,庆贝勒走了几步之后,却停了下来,恭敬地对着身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那身后还有一人。

       “是袁四爷,袁四爷!”

       早已经有人认出来了这人的身份,喊叫起来。

       众人定睛看去,这袁四爷身穿一身缎子褂儿,手中捏着一把小扇,他戴一副墨镜,手中小扇轻轻一展,只见扇面儿上四个字:“八风不动!”

       晃了晃小扇,袁四爷率先向着天源饭庄里面走去。

       身后紧跟着一名身材魁梧的护卫,眸子精芒四射,太阳穴胀鼓鼓的,显然是个练家子。

       庆贝勒将袁四爷请了进去之后,自己也跟着进了去。

       周围围观人群一个个唏嘘不已,这今日的天源饭庄算是热闹了,说不得有多少“角儿”来呢。

       “袁四爷请了西苑的戏子来唱戏,今日天源饭庄茶水免费了,诸位南来的北往的往里边请呐您,听戏喝茶,茶水免费了……”

       饭庄门口,看街的小二放起嗓子喊了起来,这以前的饭庄子,门口都有那么一二位迎宾客的看门儿,像是门房,嘴里得抹了蜜那么甜,一双招子得贼亮,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哄得顾客一顾三留。

       这看街儿这么一喊,果然有人熙熙攘攘地挤了进去。

       人群外,孔先生穿着一身长袍,胡须刮了,面皮白净,站在人群外,犹如鹤立鸡群。

       “这还真是……”

       轻轻摇头,他准备离去。

       谁知,那看街的小二不知是眼里上了什么高药,一眼就看到了孔先生,两步追了上来:“这位爷,您歇脚打尖?”

       孔先生摆摆袖子。

       “爷,您留神脚下,这路不能走弯咯,今日这我们天源庄子有大戏,我一看爷您这气度就是爱听戏的,您进去看个座儿,茶水不要钱!”

       看街小二继续挽留,听到他这话,孔先生皱了皱眉:“今日唱的什么戏?”

       看街小二笑嘻嘻地:“今日这戏您保准爱听,是那西苑的成名曲儿,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