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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死生契约
       2009年12月25日中午12点30分,手术室来人催我们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过,1点刚过,牛金卓我们三人乘电梯来到4楼,慢步向手术室走去。

       牛金卓一个人走进了手术室。站室外几米的台阶上,我和大姨子司马艳容往里面张望,可玻璃窗被白布遮住,什么也看不见。看了一会儿,我蹲下身,在外面台阶上铺了一张报纸,大姨子递给我一只拖鞋,我俩一人一只,把拖鞋坐在身下。刚坐下5分钟,就听家属等候大厅传来声音:

       “牛金卓的家属,请到手术台窗口来一下。”

       是在喊我的,我站起身,缓步来到等候大厅。见这里很宽敞,大约300多平方米,棕色玻璃钢靠椅,一排排整齐地停放着,上面只坐着少许几个人。我穿过里间走廊,来到窗口。这里有一位医生在等我。他没戴口罩,从脸上看出他在30多岁上下,脸上还有少许青春痘。他递给我一本单子。在我看来,这仿佛就是一张卖身契约。只要一签字,是死是活,全看对方了。走来到近前,打开一看,是一份手术麻醉合同。我知道这位一定是麻醉师了,他笑着对我说:

       “在这个地方签上你的名字,放心吧,你的家属我一定会照顾好的。”

       我向他表示谢意,签了名字,走出等候室。

       这时,我脑子里想了许多事,可要让我说出来,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因为我又说不出来。大姨子流泪了。我也流泪了,泪眼朦胧中,我仿佛看见了无数个黑面大头鬼。那些鬼一下子扑向牛金卓的床前,张开血盆大口,两爪前伸,一下子就从牛金卓的身上撕下一块肉来,放在嘴里嚼着,一边嚼还一边流着血。我被这恐怖一幕吓昏了……

       突然间,我听到好像有人呼唤我的名字。我把头从两膝盖上抬起来,侧耳细听,觉得真的有人喊我,声音是从手术室里传出的。我看了一下表,现在下午2点过5分,我急步来到手术室家属等候大厅。来到窗口,见一男一女两名教授站在那里,女的是任教授,男的不认识。但男的是主刀。他们身后还站着几名护士,他们都穿着墨绿色半袖手术服,头上戴着蓝色医生帽,手上戴着白色乳胶手套,我看到他们的手套上都沾着血迹。男主刀主任站在窗前,口罩吊在胸前,低声说道:

       “病人手术正在进行中,现在发现子宫腺肌瘤。不是平通肌瘤。因患者有过剖腹产,手术后子宫还有粘连。所以需要将子宫切除。还要补签一份合同……”

       我抬头看了看他们,心想,媳妇现在手术台上。医生的手上也满是鲜血,站着做手术一个多小时了,都不容易呀!如果我不签,不仅医生为难,媳妇躺在手术台上,伤口还没缝合,还在流血,说不定有生命危险,那后果更不堪设想……

       男主任怕我不理解,还在不停地低声进行解释。我低下头,毅然拿起笔,护士立即递给我一份新合同书,指点我在哪签字。

       我顾不得多看那合同中有多少种危险都得自己负责,就又下笔写了自己名字,签下了一份新合同。这时,我的两腿已经软得不行,简直就要瘫下去。我不知道是怎样走回到手术室门口的。这时,大姨子的手机响了,是干姑娘胡晓月打来的电话,问干妈牛金卓的病情,我调整了一下情绪,告诉她现在很好。要她安心学习,过几天就出院回家了。

       “牛金卓家属,请到手术等候室来一下!”

       下午3点多,手术室里又传出喊我名字的声音。手术室两扇玻璃门打开,护士推着床车出来了。这一次,牛金卓静静地躺在床车上,脸色蜡黄,鼻孔插着氧气管,床车一端,立着一根一米多长的吊杆,上面挂着输液瓶。输液管的一端扎在她的手臂上。同时,手臂还连有一个止痛棒。女护士一边走一边叫:

       “牛金卓,醒醒吧,别睡了!”

       床车从手术室刚被推了出来。我和司马艳容就急忙走过去,帮助推床车。车子不重,但底部是4个无方位滑轮,我们是生手,车推得也不稳当,老掉方向。

       我们把床车先推入四楼的电梯篷里。然后在门口显示钮上按了8号键。

       “别睡了,牛金卓,醒醒吧!”

       两个小护士又在重复呼唤着患者的名字。我们也随着护士叫牛金卓的名字。此时,牛金卓两眼还是没有睁开,只能微微点头,像是听到了我们在喊她。我怕她听到吵闹声心烦,就说别叫她了。电梯到了8楼,我的脑袋又忽悠一下,我的腿又一次有些瘫软。可是没办法,我是男的,能说让牛金卓的二姐一个女人推车吗!我强打精神,跟二姐一起把床车推出电梯。床车走得很慢,一来我力量不足,二来怕推快了颠簸,对患者不利。我们穿过病房,来到I C U监护室。这里,都是作手术的患者,有的躺在床上,鼻孔接着墙壁上的氧气管,有的身上还连接着像电脑显示屏一样的监护仪。室内有女护士守护。牛金卓被安排在3号床,这需要我们把她的身体从床车移到上面。

       按护士的吩咐,我先上了3号床中间,两腿一软,一下子双膝跪在床上。护士打开被子,牛金卓整个身体,就毫无遮拦地裸露在我们面前。只是小腹部裹着好几层白布裹带。

       看着牛金卓光露着身子,既怕凉着,又怕女护士难为情。我赶忙伸出两手,想去移牛金卓的身体。二姐走到床头,蹲下,准备抱头。两个护士在外侧,也准备一起移动患者。两个小护士可能也没有什么力气,见我跪在床中,手只伸进患者腰部一半,就说:

       “不行,你得蹲着。而且,你必须把两手臂全部伸到患者腰间,这活主要靠你!明白吗?”

       我虽然没有多少力气,右臂活动半径所限,总是丝丝落落地疼,可我是男子汉,到了这个份上,不能行也得说行,绝不能把重活推给女人们。我紧咬牙关,把手再往牛金卓身下伸了伸,在护士喊一、二那一刻上,使足全身最后力气,把牛金卓平稳地移到了床上。可惜,费了这么大劲,她一条腿还留在床车上,护士过来帮忙,把腿扶了过来。然后,护士说患者她们照管,要我一个人把床车送回手术室。我两腿再一次疲软,身子摇晃着拉着床车,背后冒着虚汗。我来到4楼,出了电梯篷,拉着床车去手术室。一路上,见我摇摇晃晃的,许多患者家属说:

       “兄弟,这床车太沉吧!”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气喘嘘嘘地说:

       “哎,床能有多重啊!只是,我心里乱了方寸,浑身没劲啊!”

       患者家属们向我投来同情的目光,有人想帮我推推,我说:

       “不用了,谢谢!”我苦笑着对他们说,他们冲我无奈地笑笑。

       回到病房,大姨子去监护室护理病人。过了一会儿,我进监护室,让司马艳容去吃饭。我坐在牛金卓床边,这时,她醒了,睁开眼对我说:

       “你睡觉吧!”

       我不知说什么好,她可能是埋怨我?还是……于是我说:

       “都是我不好,生活中可能气着你了,要不,不会得这病的。”

       我正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大姨子回来了,要我回病房休息,下半夜再替她。我把引流管滴水盆端到厕所倒掉,回来看看没什么别的事,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