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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死亡通知)
       1103房间的门是服务生帮忙打开的,里面空无一人,地面也未留下明显的脚印,临街的窗户呈关闭状,蒋毅试着把它推开,结果发现用于控制开合角度的限位器已人为破坏,这些情况充分说明朱权章的死属于谋杀。

       随后,蒋毅在窗台下发现一张折叠成三角形的硬纸片,展开后居然是一张五寸彩色照片。照片的主角是一个戴金色狼头面具的人,蒋毅一眼就认出,此人正是十二年前警方从一帮盗贼手中夺回的那具辽代古尸,他穿着具有特殊纹理和质感的衣物,身下则是泛着深棕色光芒的棺液。

       蒋毅皱紧了眉毛,他关注的重点不是诡秘的狼头面具,而是尸体从棺液中微微翘出的左手,那七根手指枯瘦冷硬状若铁叉,尤其多出的两指如剑似勾,仿佛随时要扑上来剖腹掏心。

       仔细观察,蒋毅发现七根手指的色彩和对比度,同相邻部位的衔接不太自然,似乎经过技术处理,于是唤韩觉共同勘验,最终二人确定,此照片系原照扫描,局部经PS锐化处理,然后用高分辨率打印机打出来的。

       通过照片折叠的形状和坠落的位置,蒋毅推测,该照片是朱权章伺机留下的。他很可能预料到约自己会面者的身份,为防不测,特意留下这条线索,由于相纸背面与墙体和地板的颜色比较接近,折成三角形又大大缩减目标面积,凶手中在“行刑”中可能不会注意,但逃不过警察敏锐的眼睛。

       想到这儿,蒋毅顿觉恍然,他立刻打电话通知王福胜,让他安排人再次勘查之前六位受害者的死亡现场及其住所,看是否也有这种照片。他认为,这张照片极有可能是凶手在实施谋杀之前,特意下达给受害者的死亡通知,因为包括高法正在内的多数受害者死状相对平静,大有一种煎熬到了尽头终于解脱的释然。这个朱权章虽死状狰狞,但他甘愿冒险赴会,且千方百计留下线索,概也不算例外。

       当日下午,蒋毅和韩觉又到了林涛家中,勘查现场并对死者家属进行问询,林母仍旧是那套说辞,坚称儿子死于他父亲之手,为证明儿子没有心脏病,还拿出了儿子近期在单位的体检报告。

       但警方在深入勘查和尸检方面相继打开缺口。首先,蒋毅从林涛的床头柜里发现了跟在金国宾馆1103房间一模一样的照片,接着,法医报告称林涛的睾丸少了一颗,伤口被锐器割开且未结痂,应该是8个小时内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与林涛死亡属同一时间段。

       这么一来,遗照杀人之说便彻底站不住脚了,你想啊,一位死亡多年的老父突然返回阳间杀死自己儿子,抛开迷信因素这个假设还勉强可以成立,可他割取儿子的睾丸做什么?莫不是要返尸还魂、借阳回春?那也没必要在亲生儿子身上下手啊!

       要说动机,倒是那具辽代古尸有重大作案嫌疑,联系到林涛十二年前的荒唐之举,此案毕竟有着较强的报复意味。尤其是抽屉里发现的那张照片,就目前的进展,虽还不能将所有血案捆绑在一起,至少说明眼下不是一桩独立的事件。唯一难解的是,林涛脖颈上的两个血洞里,肌肉分明有被戒指撑起的环痕,凶手既然全力营造千年诅咒的假象,此举又在暗示什么呢?

       蒋毅歪着头靠在车窗上,眼皮低垂,右手捏着一张名片,那是名叫燕秀的女记者给他的,版面设计如同其人,清新别致端庄秀雅令人过目难忘,但他的视线却并不在名片上。

       拐过一个路口,蒋毅突然喊了声“停下”,韩觉立即踩了刹车。“前边不远就到我家了,我想回去一趟,晚上就不回局里了。”蒋毅收起名片,抬腿做出要下车的动作,“你自个儿回去吧,哦,通知一下老王和小丁,明天上午高老师的追悼会过后,大家碰个头,稍后我给罗处电话。”

       “萧老师那边呢?”韩觉问了一句。蒋毅稍作停顿:“你也替我通知一下吧。”韩觉应了一声,又问:“明早要不要过来接你?”蒋毅摆摆手:“你抽空把车修修,我自己打的过去。”说罢关上车门。韩觉看他走出十来米距离,才打起方向盘离开。

       蒋家老宅位于梓平市西郊,是一座典型的北方四合院,上世纪四十年代,由蒋毅的爷爷亲自督造。七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初,蒋父曾大力整修过两次,后来因诸多状况渐渐失于维护,因而逐渐荒败。尽管历尽沧桑华彩褪尽,却仍以恢弘的气势、精妙的布局在众多房屋间卓尔不群,加之内藏各类名贵家具和古玩字画,其综合价值远胜城区任何一座时髦的别墅。

       今日办案碰巧路过,算是顺道回家看看。已经很久没回去了,以前闭着眼睛走的道路现在居然有几分生疏。走到跟前,蒋毅发现大门是锁着的,看看表接近六点半,这个时间点曾叔大概出去买菜。于是,他掏出钥匙打开门锁,跨进庭院的瞬间,竟有一种时光回溯的感觉。

       堂屋前檐下的灯亮着,院中青石桌台犹在,花架藤木如常,似乎父亲去世至今一切都从不曾改变过。空气里弥漫着熟悉而亲切的味道,耳畔仿佛传来父亲迟滞却不失温慈的寒暄。

       掩好大门,蒋毅穿越庭院走近父亲居住的上房,捻着手中的钥匙,不禁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又进一步想到犯罪分子觊觎的那间密室。打开屋门,拧亮电灯,地面干净整洁,各类家具和墙角那几台盛放古玩字画的木柜都光鲜铖亮,这完全得益于曾叔的照料,只是有一种缺乏生气的冷森。

       父亲做古玩生意的时候,蒋毅正在省公安大学读书,密室大概在那个时候建的。因父子间存在隔阂,蒋毅很少过问父亲的事情,父亲也很少向他讲起有关密室的情况。直到父亲病况危重,发现有诸多要事急需交代,无奈天不假寿,只拿出一串钥匙、吐出几个含混不清的字便匆匆驾鹤西去。如此一来,蒋毅虽然握着钥匙,却并不知道密室的确切所在。

       他从自己住室的保险柜取出密室的钥匙,然后敲了父亲卧室的假墙,攀了储藏间上方的顶棚,起了地窖下面的板砖,最终无一发现。父亲会把密室开在何处呢?

       转眼过了饭点,曾叔仍未回来,蒋毅肚子咕咕直叫却没有任何食欲,于是走回自己房间,打算早些上床休息。他简单收拾了床铺,打开柜子取出一条毛毯,走回床边的过程中,似乎觉察到什么异样,因而停下脚步。

       斟酌片刻,他抱着毛毯退回去重走那一段路,这次脚步放慢,但力道重了几分。随着“嗵、嗵”的脚步声,疑惑在他脸上层层加深。

       蒋毅把毛毯丢到床上,然后将柜子推到一旁,照原来安放柜子的地方使劲跺了一脚,然后退几步再跺一脚,两者的回声确实有着明显不同。他蹲下身,欲查看地面是否存在活动板块,无意发现墙根处有一按键式开关。

       此处照理说不会存在线路,为何设置开关呢?蒋毅小心伸手按了一下,只听“嘀”的一声,脚下地砖发出轻微震颤。他退到一米开外,同时极为诧异地看到,四块地砖缓缓下降并向两侧收缩,露出一口黑黝黝的洞穴。

       蒋毅拿来手电,半跪在洞穴边沿向下照射,光线射出十来米仍探不见底。他又找来一颗琉璃球投下去,几秒钟后,下面居然传来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