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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染血绷带)
       将门关好走到蒋毅身边,曾叔弓着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蒋毅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最后把目光扫回他脸上的伤口:“你上哪儿了?伤成这样怎么不去医院?”

       “我死不足惜,只是让雯雯受委屈了。”说这话的时候,曾叔浑浊的眼睛里已经老泪纵横。

       “雯雯?”蒋毅腾地站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这样的,早上我正打扫庭院,忽然闯进一个黑衣人,她叫我跟她走,我不从,她就拿刀割我脸上的肉。我实在没办法,只好跟她上了一辆轿车,在车上我见到了雯雯,孩子只穿了一件单衣,浑身打着哆嗦,看样子都被吓坏了。她把我俩带到翠坪山庄附近,那儿正在修路,于是她让司机走了,带我们步行到公墓门口的牌坊底下。”

       “她摘走雯雯脖子里的平安符,让我们老老实实等着,说一会儿有人来见我们。她走了之后,我本想带雯雯逃跑,却不知怎么回事,很快围上来几千只癞蛤蟆,你不知道那场景,真吓人啊——”曾叔瘪着嘴把自己受威胁、萧雯遭绑架,以及萧栎前往营救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

       蒋毅皱着眉毛,直到对方讲到萧栎母子脱离危险之后才略有舒展,他慢慢坐回椅子上:“那个黑衣人什么特征?”曾叔眯着眼睛:“——当时太紧张了没怎么注意,就记得戴了一副金色面具,是个女的。”“狼头面具?”思索片刻,蒋毅又问:“萧栎到了之后,她们都讲了些什么?”“黑衣人说,她把萧老师排除到猎杀目标之外,还救了雯雯,让她给予回报。”曾叔抓了抓头发稀疏的脑壳,“接下来我跟雯雯上了车,后面的话就没再听见。”

       蒋毅垂下眼皮,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捻着下巴。曾叔小心翼翼地观察蒋毅,辨别对方是在思考还是在表达遗憾。忽然,蒋毅的眼皮猛地抬起,曾叔闪避不及,被他的目光狠狠刺中,浑身不禁为之一颤。

       “有句话或许我不该说,可想来想去却又不得不说。”曾叔期待地看着蒋毅,后者给出一个但说无妨的手势。

       “听说昨夜死了六个人,凶手还没抓到。还听说凶手一共五个,个个戴着狼头面具,能飞檐走壁,还懂邪术,凡是被他们盯上的一个也逃不掉。我想,我们碰上的就是其中一个。”曾叔舔了舔嘴唇,似乎讲出下边的话需要不少勇气:“依我看,他们不会平白无故地绑架我和雯雯,肯定是你之前什么案子得罪了他们,他们才会来警告你、威胁你。”

       说到这儿,曾叔停了片刻,但后者没有给出任何表示。曾叔只好继续讲下去:“这蛮疆之地民风彪悍,历来不乏贼匪出没,有的势力还相当庞大。他们睚眦必报、手段歹毒,为达目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实在难缠得紧。如今有人瞄上我们,只怕日后不得清净,即便不会加害性命,也必然要实施敲诈勒索。我一个老头子无牵无挂什么也不怕,可若在萧老师和雯雯身上打主意,岂不让你受制于人甚至乱了大事?”

       蒋毅紧绷的嘴唇忽然开启:“照你这么说,我得辞掉刑侦大队长这个职务,卸甲归隐,去过普通老百姓的安稳日子?”

       “趋吉避凶,人之本能嘛。”跟蒋毅相处多年,曾叔不可能不了解蒋毅的性格,而此时,他不知是惊惧过度一时头脑昏聩,还是护主心切有意犯颜极谏,居然趁着这个坎将自己的主意和盘托出,“来者不善,与其针锋相对斗个两败俱伤,不如主动退上一步。你做了十几年警察成绩卓越,这个时候离开也算得上功成身退,丝毫不损颜面。离开这个危险的行当,重启你父亲的产业,他老人家九泉之下会很欣慰的。”

       果然,蒋毅脸色阴寒如冰:“曾叔,你是在替人当说客吧?”“不不不!”曾叔赶忙否认,“我是真心诚意为你考虑,为蒋家着想啊。要是说错了什么,就当我啥也没讲。”

       蒋毅从对方躲闪的目光里看到了欺瞒和张皇,不过他没再追究,似有似无地点了下头表示信任,然后扬起左手朝身侧划了一下:“去里间把脸洗洗,到楼下的医务室包扎一下吧。”

       尴尬的曾叔巴不得赶紧离开,他哎了一声转过身,移出半步又停下,回头望着蒋毅,他似乎刚刚看到那条染血的绷带:“你的手怎么了?”蒋毅下意识地缩回左手:“没事,一点小伤。”曾叔又哎了一声,脚步匆匆钻入套间。

       蒋毅从镜子里看着曾叔的背影,忽然他的眼睛被某样东西吸引住了:那是一片黄色的纸钱,脏兮兮粘在曾叔的鞋后跟上。这种圆形方孔的冥币,三个小时前在高法正的死亡现场也看到过。这中间是巧合,还是有着什么联系呢?

       曾叔洗完脸,从里间走出的时候,蒋毅已经给伤口上完了药,正在一层一层往左手缠着干净的纱布。

       “我打内线通知过了。”蒋毅对镜子里的曾叔说,“医务室的小张在等你,账挂我名下。”曾叔哦了一声,准备离开,蒋毅叫住他,指了指身旁装满了的垃圾篓:“帮我把这包垃圾带出去。”

       曾叔爽快地答应了,他弯下腰把敞口的垃圾袋扎好,提起便走。等他走出房间之后,蒋毅才俯下身,从脚底捡起那片刚才被他用脚尖蹭下的纸钱,冲着窗户看了看,拧起眉毛若有所思。

       曾叔躲在楼梯的转角处,见四下无人才打开那只垃圾袋,取出蒋毅刚刚换下的绷带,哆嗦着手慢慢展开,只看了一眼便脸色灰白。他将那条绷带揣进自己衣兜,重新扎好垃圾袋下楼。因为紧张,他的步子有些发飘,以至于不小心在台阶上跌了一跤。

       丢掉垃圾袋,曾叔没有进医务室,尽管小张通过窗口在主动朝他打招呼。走出公安局的大门,曾叔直奔不远处的一个小诊所。但他也没有进那家小诊所,而是跑向小诊所旁边的一个水果摊。在小贩慵懒的视线里,他拿起公用电话机拨通一个号码,神色慌张地说:“喂,我是老曾,我要马上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