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两天过去，到了2004年1月17号。晚程妻子来电话了，内容是：收储公司行政办施主任请她转告晚程，年终了，公司财会欠他个人的往来款已全部结清。 她替晚程将现金领出，等他回来取。

       晚程说，这钱是陈欠市委组织部、宣传部、老干部局多年的刊物款，对方需要这笔钱，多次催促，都没结果。应该回去一趟，在年前把账结清。再说，他还要回家再取点钱。带来的钱和收亲戚朋友的礼金，一共只剩下2000多元，已维持不了几天。干妈每天至少要花500元，化验血每次40多元，补钾很疼，一般不用人工注射，不算药费，单是用电脑泵注射费，每小时10元，一晚上打9 个小时，就要90元。晚程算了一下，就是有20万，遇上大病，在医院也就维持半年左右，这还得节省着花。

       第二天上午，晚程让我和干爸晚照顾干妈 。自己上街给干妈买了烤地瓜，让干妈当早餐。又跑了几家超市，给干妈买了几包尿不湿。

       天又阴了上来，不时飘落点点雪花。

       火车站售票处，我帮晚程买了两点五十分的慢车票。并把他送上车。这趟车从福田市始发，车上有座。

       晚上，晚程回到家，妻子晓霞把钱拿出来。晚程打开他记的一个账本，将外欠账一份份地分出来，分别装入一个个信封里，在信封写上部门名称。次日一早，就开始送钱。每到一处，都受到热烈欢迎，千恩万谢地把他送出门外。因为在当今社会，像晚程这样，主动上门还钱人还很少见。说他在年关时节还账，真是守信之人啊。

       送完最后一份，已是上午10 点多钟。晚程回到公司行政办，盖主任不在，他为自己沏了一碗浓酽的红茶，坐下来，边喝茶边休息。过了片刻，他把桌上电话机拿起来，给福田市的晚明打电话。本来，晚程回来，妻子晓霞就该去福田市替他。可晓霞在香洲公路工程公司当总务，临年了，虽然多数同志不上班了，可她得给单位买瓜子、糖果、饺子、鞭炮、灯笼等年货，必须置办完才能走。 等她忙完这阵子，她可以替晚程。那样，她不仅可以消停过年，并可以一直呆到正月十五。为这事，晚程想跟晚明解释一下。电话接通后，晚明兴奋地说：

       “大哥，我看大嫂先不用来了，我姐晚亭，在你走的当天晚上回来了。再说咱妈这两天腿都消肿了，大小便顺畅。我姐找几大夫谈了，人家让骨科大夫看了咱带去的片子，说是腰间盘膨癃，不是腰间盘突出。突出的话，人就不能动了。大夫最后说，咱妈已脱离危险期，可以出院，回咱市医院内科治疗，只是要多打点白蛋白。我姐说明天就走，二姨和咱爸妈都同意。”

       晚程听到这儿，立刻皱起眉头，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感到异常紧张。他的潜意识告诉他，干妈的病绝不会这么轻意就治好的。他严肃地嘱咐晚明：

       “千万别走，等我回去。要知道，初一和十五是疾病高发期。明天是阴历二十九，如果回来，初一发病怎么办？再说病人刚好，路上颠簸也会使病情加重。”

       晚程忧心忡忡地回到家，刚端起饭碗，家里的电话铃就响了。晚程拿起听筒，里面传来晚明愤愤不平的声音：

       “大哥，我管不了哇！人家还是要回去。”

       晚程一听，更加心乱如麻。气咻咻地吼道：“你告诉晚亭，她要分家产可以，我一个子儿都不要，但现在绝不能回来，要回，一定得过了初一。”

       随后，晚程又给我和干爸打电话。因为干妈住的是30元一天的高间，病房有电话，能接不能打，要打交压金也可以。干爸听了晚程对干妈病情分析，觉着说的有道理，就是再心疼钱，都病成这样了，也得救啊，他表示同意他的意见。暂时不转院。我见晚程着急，也给他打电话，告诉他，我会帮他劝说这里的家人，不让干妈转院。这样，晚程一颗悬着的心才稍稍有些安稳。我是这样想的，家人六个当中，算自己已有四人不同意转院，干妈是病人，是中间派。只要我从中作好思想工作，晚亭一个人再折腾，好像也难以翻盘。

       我根据自我的想法，跟干爸和晚明先打了招呼，他们也认识到转院的危险。同意了我的看法。看看晚亭没有再转院的意思，下午，我来到附近社区一家两元理发店，剪掉乱蓬蓬长发，留个平头。又到一元洗澡堂洗了热水澡，早早回到病房地铺上休息。

       阴历二十九，早上，寒风瑟瑟，凉气袭人。我想，这么冷的天，晚程也许不会来了。

       中午时分，一列由北向南的隆隆列车，载着晚程又来到福田市。

       病房里，晚亭见晚程回来了，就不再张罗要出院的事。晚程也没提它。他把在街上旧书摊上买的一撂旧书，码放在床柜上，就向我询问了干妈的病情。下午，大成和单位领导开车来看望干妈 。同时，也想接晚亭回家过年。客人走后，晚程把领导留下的200元钱塞给晚亭，并让她跟大成回家过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