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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十号监舍
码头监狱又叫严管队,这里关押的都是重刑犯、加刑犯,编制相当于一个中队,整个中队有两百多人,分成十个监舍进行关押,每个监舍二十多人,现在这二十多人准备过来揍我了。
       挨揍对于我来说那简直是家常便饭。
       但是同时挨二十多人的毒打还是第一遭。
       第一个将我从屎尿桶后面给拽出来的,是一个叫做张守彝的犯人。
       我之所以对他印象比较深刻是因为,这个叫张守彝的犯人先是用脚踢了我的面门,然后用手拽住我的头发,将我从屎尿桶后面抓了出来。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好似行云流水、秋风扫落叶一般,虽然我是挨揍的人,但是我也举得这个叫张守彝的犯人,确实是个功夫高手。这速度简直是太快了,快到如同风雨雷电一般!
       当张守彝踹我的面门将我踹疼的时候,我的喊疼呻吟声还没完事儿,他已经将我拖到了十号监房中间的位置。
       一个瘦高个子喊道:“张守彝,你小子揍人有一套,今天换点花样,让我们乐呵乐呵!”
       张守彝说道:“想乐呵还不简单?来!把这小子嘴抠开,往里面倒屎尿!”
       我一听一阵害怕。
       一个年岁稍大一些的说道:“啊呀!这样可不好!”
       我想还是老人家心肠好!
       年岁大的人说道:“这样不行啊!你看,首先抠嘴这个事情就不是很好!因为这小子有牙啊!你抠他嘴巴!他肯定会把你们的手指头咬下来,再说了,灌大粪的话,这小子除非是一动不动,一动弹就得倒出来,倒出来弄一地就不好了啊!味道不好!大家都不用睡觉了!”
       大家纷纷鼓掌,叫好!
       我心想,这老小子说话深不可测啊!
       不管是什么身份听这个话头儿,总觉得这个事情是向着自己的,这就是高手讲话的一种境界,看上去好像是帮你,其实是害你,看上去好像是拦着你,其实是在给你出更损的招。
       果然老头儿一说完,一个犯人马上高声说道:“我能解决他咬人的问题!”
       大家都很好奇,只有我不好奇,因为我知道那个损招是什么!
       当所有人都将目光望向他的时候,这个人清了下喉咙说道:“我知道老毛桃说的是啥意思,这两个都好解决。”
       这小子后面说的都是如何对付我的话,但是此时我的全部精力都在老毛桃身上。
       老毛桃!
       这个老头子就是老毛桃,我此次狱中侦查的对象!
       看他第一句话就是充满智慧和害人精神的状态,我估计凭借我个人的力量绝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我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异常凶险的事情,他们很可能先打掉我的牙齿,然后再往我嘴里弄粪便,这帮天杀的实在是太坏了。
       “我这里有工具!”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人群后面传了出来。
       我循着声音望去,众人也纷纷闪开,为这个尖锐声音的人让出来一条道路。
       我一看是个尖嘴猴腮毛发稀疏得连眉毛都没长出来的家伙。
       这个家伙长得很吓人!就好像刚出生的猴子或者扒了皮的狗。
       当然不止这个人长得很吓人,他手里拿的家伙也很吓人。
       那个叫老毛桃的人说道:“哎!你怎么私藏工具呢?这被解放军知道要加刑的啊?难道你想越狱?”
       那个长得很吓人的家伙说道:“老毛桃,哪里话嘛!这不都是为了配合你工作嘛!你看!你说怕他咬了人嘛!我这要是没有这个大钳子,怎么能把他牙弄下来?”
       老毛桃子一边儿咳嗽一边儿说道:“咳咳!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连个放风的都没有?咳咳!”
       大家马上心领神会,有的靠近监舍栏杆位置向外张望,有的背朝外、脸朝里,尽可能的遮挡外来视线。
       长得很吓人的家伙杀气腾腾的举着铁钳子直奔我而来。
       我吓得哀嚎起来。
       众人不由得发出阵阵戏谑声。
       长得很吓人的家伙说道:“你们几个小子别光顾着看热闹啊!帮我按住他!”
       话音一落,四个重刑犯将我按倒在地,又上来个小子扶住了我的脑袋。
       我的整个身体都贴服在地上,四肢动弹不得,脑袋也动弹不得。
       长得很吓人的家伙狞笑着举着钳子步步逼近。
       老毛桃说道:“孩子啊!你也是苦命人啊!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呗?”
       我大声喊道:“好你妈咧!老子是党国军人!你们这帮王八蛋!蹲着共产党的监狱,祸害着国民党的中将!你们会他妈的遭报应的!”
       老毛桃凑了过来,将嘴巴贴着我的耳朵说道:“你中将有啥好牛逼的!我还他妈的上将呢!”
       我快速的说道:“你他妈的这么对我,等我跑的时候不带着你!”
       老毛桃笑了,继而说道:“这小子嘴甜舌滑,把他耳朵弄个下来!”
       老毛桃话音一落,长得十分吓人的家伙就将钳子夹住了我的耳朵。
       他两手一出力,我杀猪一般的嚎叫起来。
       于是又有人按住了我的嘴巴,按住我嘴巴的时候,我的牙齿就咬住了按我嘴巴的小子的手。
       我把他手指头咬下来了,于是他也开始嚎叫。
       我的耳朵也快被拽下来了。因此我也开始嚎叫。
       两种嚎叫声,很快就把解放军给喊来了。
       来的不是押送我的那个解放军,而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块头。
       他用凶恶的眼神瞪着我们,继而抽出腰间挂着的一根杆子,杆子上面还有个钩子,这个钩子是抓猪用的。
       我之所以分辨出这是个抓猪用的钩子,是因为这小子伸进来的时候,勾住的是我的下巴颏。
       他一发力,我这边儿吃痛不说,还闻到了浓烈的恶臭。
       他一拽的功夫,牢房里这些重刑犯也纷纷放手,这样我就很顺利的被这个抓猪钩子给拽到了十号监舍门口。
       众人靠在墙角,看着我,也看着手拿抓猪钩子的解放军。
       我也眼巴巴的看着解放军,其实现在的这种情况下,我应该是感谢这个解放军才对,如果不是他,我现在已经被十号监舍的这帮人给弄残了。
       络腮胡子解放军将抓猪钩子重新挂在腰间继而说道:“你们几个小子行啊?欺负新来的?还私藏工具啊!弄钳子干嘛?打算越狱吗?给我扔出来!”
       解放军的话语十分严厉,因此他喊完了,里面就有人扔了大钳子出来。
       这大钳子不偏不倚扔到了我的身上,我又哀嚎了一声。
       那些重刑犯发出阵阵窃窃的笑声。
       我觉得我就是个笑话。
       就我这个德行还打算狱中侦查?可能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解放军无奈的看了看我说道:“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呢?很快春耕了,正是缺劳动力的时候,你们分片包组,咱们整个中队,二百多人种一万亩水田,全靠人工,打田埂,一人定量十方,你们弄残废或者弄死他,到最后干不完的活计不得都你们自己干?”
       没人说话。
       解放军继续说道:“都老老实实的吧!我再来看的时候,假如这小子残废了或者死了,我就揍死你们!”
       说完这个解放军蹲下来从我身上拿走了大号钳子,随后离开了。
       老毛桃咳嗽了一声说道:“看吧!我就知道这小子是有些来历的!是他们一伙的!”
       我说道:“如果我是他们一伙的干嘛不玩点儿苦肉计?不是更容易被你们信任吗?”
       老毛桃说道:“随便你啥计,啥计也不好使!我让你活不过今晚!”
       我的心悬了起来。
       我担心的问道:“刚才解放军都说了,我要是残废了或者死了,他就揍死你们!”
       老毛桃笑了。
       其他犯人也笑了。
       他们为什么而笑,不得而知,但是我深深的知道,凶多吉少这个词儿是最适合形容目前我的状态了。
       我躺在靠近栏杆的门口,他们在靠墙的位置,猛然我觉得这件事儿有些不对。
       这里是黑龙江。
       极冷的地方!
       为什么监舍的门墙是铁栏杆而不是一堵墙加栏杆,如果是这个状态的话,到了隆冬时节岂不是要冻死人?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问道:“各位老大!为什么这里的栏杆是这样的?难道冬天的时候不冷吗?”
       老毛桃说道:“冬天的时候我们都在地窨子里,这个栏杆是五天前我来了以后才装上去的!我们第十监舍的犯人,不是国民党反动派就是资深特务,要不然就是地主反动阶级,距离枪毙只是一步之遥,你小子何德何能混到我们中间来了呢?”
       我说道:“我原来是因为以国民党中将的身份潜入大陆搞暗杀和破坏行动,被捕了,从厦门到兴凯湖,判了十五年,到七场二分队以后,又因为揍了解放军被加刑十年,这样我就有了二十五年重刑,我这算够格了不?”
       老毛桃说道:“这要是够格的话,我这个上将就是个笑话!行了年轻人!说吧!是不是上边儿派你来开展狱中侦查工作的啊?你告诉他们死了这条心吧!该说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一个字儿都不会透漏!有种就杀了我,隔三差五的这么折腾!累不累?”
       这是个很尴尬很被动的事情,就好像你要去别人家里睡人家老婆,可是你还没等进门,人家汉子就已经磨好刀子,双眼通红的看着你!这时候你就算是和他老婆说句话都可能丢了命,还怎么能继续想着睡人家老婆的事情呢?
       想到此处,我又觉得老毛桃是个很不简单的人,这件事十分蹊跷,我来到码头监狱实属偶然和意外,而李副组长的接头人出现在这里并且和我接头则可能是事先安排好的,就连这个临时委派的任务都很蹊跷,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任务派出来,完成的难度那么大,而且当事人——老毛桃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我觉得我在这里面就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