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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突变 4
       药盒子中装的是两枚进口药丸,指甲盖大小,类似于跌打损伤之类的药丸模样。钟向辉很清楚这两枚药丸吃下去后会发生什么,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在撬开人嘴巴的方法上,他很不愿意像行动队那样靠武力来解决问题,因为一旦出了人命,对谁都不好,线索断了不说,人死了,江北共党那边更可以大做文章。所以,钟向辉很欣赏这种简单的药物疗效。

       小屋内,两个特务强行把两枚特殊的药丸塞进了还在睡梦中的顾顺章的嘴巴,紧接着立刻把一杯早已准备好的白酒灌入了他的喉咙。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行动,顾顺章一点防卫的准备都没有,他根本就无力反抗。他知道灌入自己嘴巴里的东西绝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两个特务灌完药后,其中那个刀疤脸一阵狞笑,

       “看你还嘴硬!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变成一条听话的哈巴狗了!”说罢,两人扬长而去。

       顾顺章心里一凉,他竭力想伸手把吞进肚子里的药丸抠出来,但是,特务早就料到了这一招,在强行灌药的同时,粗暴地捆住了他的手脚,此时的‘顾科长’就像一只大粽子一样,被结结实实地扔在了冰冷的泥地上。

       一个多小时后,天已经蒙蒙亮,但是囚禁顾顺章的小屋里却依旧是一片漆黑。门“吱嘎”一声打开了,顾顺章费力地睁开了疲惫的双眼,冰冷的泥地让他被捆着的胳膊完全失去了知觉。

       来人没有打开灯,只是用洋火点亮了桌上的一盏煤油灯,昏黄的灯光让顾顺章的头疼痛欲裂。他朦朦胧胧地看清了屋里站着四个人。

       正在这时,他感觉捆着自己的绳索被人解开了,紧接着就被搀扶到了那张根本就动不了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顾科长,你现在感觉好吗?”

       “我很好……”顾长顺很奇怪,自己的回答竟然会没有经过自己的思维考虑,他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内心油然而生的恐惧。

       “你感觉舒服吗?”

       “舒服……”顾长顺很想牢牢地闭紧自己的嘴巴,可是,自己的嘴巴却好像是别人的一样,完全失去了控制,他感到了灭顶之灾正一步步向自己逼近。

       “告诉我,你来上海找谁?他住在哪儿?怎么联系?我们好帮你!”问话的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激动,他知道,药效起作用了,尽管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神奇的药丸。

       “我来上海买药!”顾长顺有气无力地慢慢说着。

       “接头人……”屋内的空气似乎凝固住了。

       “梅……梅老板,别的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单线联系的。”

       钟向辉皱了皱眉,他轻轻推开面前正在问话的下属,柔声问道:“那,他会来码头接你,对吗?”

       “对!……”

       特务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沮丧,因为这就意味着现场抓捕时,接头人肯定就在不远处的人群里看着。换句话说,这已经是‘打草惊蛇’了!

       钟向辉心有不甘,他突然问道:“梅老板是在哪儿发财的?”

       “……茶社……”由于药效的作用,顾长顺渐渐地进入了昏睡状态。无论在场的人再做什么努力,都毫无作用。

       见此情景,钟向辉叹了口气,站起身,低声吩咐:“给我看好了!”

       两个特务应声点头。

       钟向辉随即快步走出了小屋。直接走到大门外,弯腰上了早就等候在那里的黑色轿车,很快就离开了这个偏僻的小院落。他一点都不担心顾长顺是否会逃离,这边是保密局军统的秘密关押重要犯人的地方,除了几个站里的高层外,没有别人知道。他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最主要的,就是尽快查出那个开茶社的梅老板究竟身在何方!这是目前为止,他手头所掌握的唯一有用线索。

       人力黄包车在辣菲得路36号边上停下后,李汉年快步走下车,丢下几个铜板,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保密局上海站的大楼。来到地下一层,李汉年敲了敲行动队的大门。没多久,大门打开了,一个特务探出了脑袋:“处座,您有什么事?”

       “管大队长在吗?”

       “不在,他和弟兄们去码头抓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抓人?”

       “对,听说是江北过来的共党分子,是条大鱼!”特务抑制不住满脸的兴奋。

       李汉年皱了皱眉,自己的担忧看来已经变成了现实。必须马上把‘蜂鸟’的情报送到克工同志那里,以阻止危险的进一步蔓延!想到这儿,李汉年转身走出了负一楼,来到门外大街上后,他伸手拦了一辆人力黄包车,报出了地址“拉斯得路!”后,人力黄包车载着他迅速离开了。

       英国驻沪总领事馆是一栋高大的巴洛克式建筑,矗立在黄浦江边热闹非凡的拉斯得路上。和周围的建筑相比,古旧笨重的它显得给人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李汉年下了人力黄包车,左右看了看,然后若无其事地穿走过马路向挂着米字旗的英国总领事馆的门口走去。

       直到看着眼前胖胖的包头门房在收了装着五个大洋的信封后就立刻由最初的傲慢转而迅速换上了一脸的奴婢样,李汉年悬着的心这才算是暂时放下了 。

       “那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丁先生的内弟,免贵姓李,丁先生的母亲病危,特地前来通知的!”李汉年一脸的毕恭毕敬,“请尽快告知,在下不胜感激,家人还在医院等!”

       门房深感同情地点了点头:“您稍等!”说着,他拿起了电话机,要通了总机,“请帮我转接丁翻译官,这里是门房!……”

       没过多久,丁克工匆匆忙忙地赶了出来,神情悲伤地边走边高声招呼:“是汉年老弟吗?家母怎么样了?”

       门房识趣地闪到了一旁。

       李汉年赶紧迎上前去,双手紧紧地握住了丁克工的手,一个小小的纸卷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塞进了丁克工的手中:“姐夫,令堂病危,您尽快去吧!迟了,怕……”,说着,还不忘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长叹一声,丁克工迅速抓紧了纸卷,趁假意悲伤的同时,塞进了衣袖。

       任务完成了,李汉年摆了摆手,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这时,一边的门房忍不住插了句嘴:“丁先生,您可要早点回家啊!晚了,可就……”

       丁克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一脸悲痛地转身走进了领事馆。此刻他的心里却在七上八下,李汉年今天异样的举动让他颇为诧异,按照约定,明天才是见面的时间,今天的意外到访,丁克工从李汉年深锁的眉宇之间读到了一丝不安的情绪,李汉年是一个沉着冷静的人,如今突然做出的冒险之举,实在令人难以费解,除非是……,想到这儿,丁克功的心不由得一沉,难道组织又有什么危险了?

       钟向辉已经为手中这封密函头痛了整整一天了,因为这封信上除了一连串数字和开头两个字母FL以外,什么都没有。这也就是说,通信的人用的是暗码!尽管钟向辉本身就是军统谍报出身,很多密电经过他的手,都能够做到迎刃而解,但是,就像无数黑室高手一样,最最害怕的就是碰到面前的暗码!所谓暗码,就是写信人和收信人之间相约共同拥有一本书,而密电中的数字就直接对应书中的文字,最后通过文字整理,一封信就明明白白摆在收信人的面前了。照例说,这是最小儿科的传递方式了,可是,就是这么在很多人眼中的‘不入流的方法’,却让钟向辉傻了眼,他很清楚自己如果没有那本特殊的书的话,手中这封密函,就相当于是一张废纸!但是,茫茫书海,自己究竟该上哪儿去找那一本书呢?想到这儿,看着自己面前堆积如山的书籍,他恼怒地一拍桌子,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随即,却又无力地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

       “请进!”钟向辉皱了皱眉,极不情愿地把面前的书本推到了一边。

       “副站长!”来人正是李汉年。

       “汉年老弟,快请坐!”一见到自己犹如亲兄弟一般的好朋友,钟向辉的心情瞬时好了许多,刚才的束手无策转眼之间就被抛到了脑后。

       “副站长!”

       “老弟,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叫我向辉就行啦!像以前一样!”

       李汉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听这话,微微笑了笑:“那好,向辉兄!小弟是想来问问什么时候方便去探望一下令尊?”

       钟向辉叹了口气:“随便吧,只要你有时间,随时去都可以,家父时间不多了。嗨……”

       李汉年的心里一颤:“那好,小弟今天下班后会到府上探望!”

       “谢谢你!”钟向辉有些心不在焉,他下意识地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桌上的密函。

       “那就这样吧,小弟不打扰您了。下次再谈。向辉兄,小弟告辞了。”李汉年随即站了起来,目光也拐到了钟向辉桌上杯子下压着的那份密函,他的心不由得怦怦直跳,那熟悉的笔迹,李汉年一眼就认出了这正是伍豪同志给自己的亲笔信,信开头的那两个英文字母‘FL’就是自己的代号‘风雷’!他不动声色地假意咳嗽了一声,转身离开了钟向辉的办公室。

       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李汉年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不知道组织上究竟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什么如此重要的一份密函会落到军统的手里?他的脑海里立刻想到了前几天克工同志所说过的那位江北过来的买药的同志,难道他已经确定被捕了?可是,为什么自己刚才借故去了军统保密局上海站的监狱,却并没有见到有新近被关押的共党分子呢?那么,这封信是从哪儿来的?从钟向辉满桌子的书籍可以看出,他为了能够解开这封信的秘密,已经动了不少的脑筋。李汉年深吸了一口气,他决定,暂且不动手以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