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悬疑小说 > 大葬地之泣血寒蟾
1沁血唅蟾
       市文物局斜对面的一家麦当劳餐厅里,唐雯正跟梁梦媛坐在一个靠窗的位子用早餐。

       梁梦媛大学读的考古专业,现在市文物局的行政科室做资料员,虽然薪水不高,但对刚毕业不久的她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用她爷爷的话说就是“好歹吃上了官家饭”。梁梦媛的爷爷是文物局的专家,老人家最得意的一件事,就是离休前能亲眼看着孙女继承自己的衣钵。

       相比之下,艺术设计出身的唐雯却是高不成低不就。毕业两年来他很少出去找工作,因为他根本不爱弄这个,当年填报志愿完全是爷爷唐成给逼着选的,他真正喜欢的其实跟爷爷一样,那就是古玩和收藏。所以他大部分时间跟发小周阳泡在一起,在他开的古玩店里当个二掌柜,时而也去遇宝斋顶着唠叨帮帮爷爷的忙。

       至于唐雯跟梁梦媛,二人的关系有点像旧时的指腹为婚。因为唐成跟梁梦媛的爷爷是多年至交,俩老头私下曾有约定,若双方的孙辈是一男一女且年龄相当就结为夫妻,以此延续两家情义。双方长辈有意撮合,两个孩子也互不反感,长大后一来二往有了感情,上个月他们正式确定恋爱关系。

       接到忠叔电话的时候,两人刚刚吃完饭从店里出来。忠叔告诉唐雯爷爷突发急病,让他赶快回来。在唐雯印象里,爷爷虽然上了年纪,但精神矍铄身体没什么大的毛病,最起码前一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得了急病。唐雯想问个仔细,忠叔却只说让他赶紧回去,说完便把电话挂了。

       唐雯九岁那年父母出车祸死亡,是爷爷把他拉扯大,祖孙之间的感情很深。听闻爷爷出了状况,他怎能不焦急!

       见唐雯脸色不对,梁梦媛问他怎么了。唐雯说爷爷得了急病,需尽快赶回去。梁梦媛不放心,要跟唐雯一起回。唐雯说不行,你还得上班。梁梦媛说你还不知道,我能进文物局百分之八十靠我爷爷的面子,科里有我不多没我不少,但你爷爷只有你一个孙子,我去了说不定还能帮上忙。于是唐雯不再坚持,梁梦媛跟领导请了假,二人一起驱车赶往老堂口。

       文物局的位置处于西南端,而老堂口则在东北角,从这边到那边需要穿越整个城区。梓平虽算不上什么特大都市,但少说也有五六百万人,上班高峰堵起车来跟帝都有一拼。唐雯开着他的现代雅尊在车流里一路闪转腾挪,花费大约50分钟终于赶到遇宝斋的时候,爷爷已经过世。

       遇宝斋面积140余平方,分前厅和后室两部分,前厅主要用于顾客接待和商品陈列,后室主要用于货物存放和生活起居。唐成不在后室他平时用来休息的竹床上,而是斜卧在前厅那只跟他一样历尽沧桑的藤椅里,他的遗容并不安详,尤其瞪大的惊眸和嘴角一抹残笑看上去极其诡秘。

       唐雯注意到,爷爷的面部、脖颈和四肢裸露的部分有很多花生米大小的红斑,而这些前一天是没有的。另外,他右手紧握着一只青中透红的玉蟾,玉蟾双眼下方两道血红色的流痕尚未完全干涸,从僵硬如铁的指关节来看,他把那玉蟾已经握了很久很久。

       唯一的亲人就这么走了。唐雯蹲在爷爷跟前,他极力压制了哭声,却止不住腮边的泪水蜿蜒而下。

       “爷爷生的什么病?”唐雯的喉结抽搐良久才开口问道,“既然知道他得病,为什么不及时送到医院?”

       忠叔看了看梁梦媛一眼,欲言又止。

       唐雯:“她不是外人,你直说吧。”

       “干爹无病。”见唐雯瞪大疑惑的眼睛,忠叔咽了口唾沫又继续说道,“我怕直接告诉你干爹过世你承受不了,所以才说他得了急症,叫你先有个思想准备。”

       唐雯再次望向爷爷那张死不瞑目的脸:“那好端端的怎么会——”

       忠叔瘪着嘴:“我也觉得很是蹊跷。因为干爹的身体一向不错,昨晚十二点多离开的时候也还好好的,即便有点轻微的高血压,按理说也不会短短几小时内引起猝死。所以我发现情况后没敢动遗体,尽可能保持着原样。”

       梁梦媛提醒唐雯:“要不要请个法医过来看一下——”

       忠叔插口:“我已经通知一个做法医的朋友过来,说是上午十点钟到。”

       梁梦媛看了一下手机,此刻上午九点十分。见唐雯盯着爷爷右手里那只玉蟾,忠叔再次开了口:“看情形干爹一晚上没睡觉,手里一直攥着这个东西。”

       唐雯费了很大劲才把玉蟾从爷爷手中抠出来,放在掌心仔细咂摸着:“这只玉蟾,我好像从来没见过。是爷爷刚收来的吗?”

       “是的。”忠叔点点头,“昨晚我离开的时候,刚巧碰到一老婆子站在门口,她托一只用旧黄麻布包着的玉蟾请干爹给掌眼。我看那老婆子满脸红斑有几分古怪,而半藏半现的玉蟾看上去也不似常见的熟坑之物,不知怎的心生几分不详。于是今儿一大早过来请安,发现干爹斜在躺椅里已经说不出话来,没多久便咽气了。”

       唐雯的视线向下垂移,这才注意到包裹玉蟾的那块旧黄麻布坠落在爷爷脚边。捡起旧黄麻布,唐雯一眼便看出它跟玉蟾非同一时期之物,从材料特性和制作工艺判断,其历史不超过二十年,应是玉蟾主人出手时用来临时包裹的,所以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也毫无价值可言。

       唐雯站起身,把旧黄麻布交给忠叔,自己拿着玉蟾来到透玉灯前。虽非爷爷那般内功深厚,却也从小耳濡目染对文物鉴别略通一二,唐雯看出玉蟾来头颇大可谓价值连城,而爷爷的死也多与玉蟾有关,他想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何方神物,能让爷爷为之殚精竭虑、甚至一夜间死于非命。

       灯光下,唐雯发现,此玉蟾的本料极为珍奇,即便将遇宝斋所有玉器加起来,价值也难抵其十分之一。另外,玉蟾的雕刻工艺完美得令人发指,它只能出自顶尖级的宫廷御师之手。还有,从时间上看,它完成于清代早期,距今至少三百余年,级别上应属皇家规制。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他发现这玉蟾隐隐透着五彩沁,其中以血沁为主,铜沁次之,土沁和水银沁再次。

       要知道,真正的五彩沁是极为罕见的,业界自古就有“玉得五彩沁,胜得十万金”之说。唐雯又用鼻子嗅了嗅,蟾体内部透出一股轻微的泥土腥味,他知道,这是地下埋葬多年的缘故。

       唐雯摩挲着玉蟾认真鉴别,突然感觉手中湿漉漉的,以为是汗,看时却发现汗液红津津的。这时,对面的梁梦媛发出一声惊叫,顺着她惊恐的目光看去,玉蟾的双目正缓缓向外流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