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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高义且仁善
       寅正时分,整个开封府还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

       宋皇赵匡胤从梅妃的香暖被窝里起身,梅妃忙起身殷勤侍奉。

       好不容易侍奉赵匡胤穿戴整齐,送走圣驾,梅妃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梅妃的贴身宫女柳枝附耳上来,低声说了几句。

       梅妃眉头一皱:“让他进宫来见我!”

       “是!”

       柳枝恭谨地应道。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刚过了一个富足的年,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大宋一直心心念念要灭掉的南唐也不过偏安一隅,早晚拿下。

       既然没啥大事,御使们争先恐后就这王元丰虐杀女子一案再次弹劾刑部尚书王英,称赞大理寺卿薛清骁为民除害,高义仁善。

       薛清骁这个纨绔也算是大大的露脸了。

       与此同时,宫中梅妃的大丫鬟柳枝带着一个内侍打扮的年轻人直接入了宫闱。

       “给娘娘请安——”内侍单膝跪地,抬头,露出一张俊逸邪魅的脸来,赫然是那个年轻公子。

       梅妃屏退了众人,只留下柳枝伺候,那内侍也不等梅妃出声,自顾自地站了起来,懒洋洋地坐在梅妃对面,向着柳枝一挑眉道:“给爷上茶。”

       柳枝忙低了头,公子……还是那么好看,就算为他死了,也是甘愿。

       梅妃看他懒洋洋的样子就有些来气:“年前京里闹了那一场,丢了一幅图,不知道落在什么人的手中,本宫不是嘱咐你让你看好了人吗,怎么最近又出人命惹人注意?”

       年轻公子冷酷一笑:“不过是几个棋子,你什么时候把他们放在眼里过?”

       “过眼尘埃,本宫何尝会记在心里。只不过如今也算非常时期,那个姓白的就在京城里待着呢,还是小心点好。”

       “你……怕了?”年轻公子狭长的双目带着点轻蔑,又有些玩世不恭。

       梅妃神色有些羞恼:“我怕什么,就凭他?本宫不过是提醒你小心为上,毕竟这几年,我们可用的人手,越来越少了!”

       年轻公子垂下眼帘:“我知道!”

       梅妃却不满意:“你这什么态度,究竟能不能认真一点?”

       “我如何不认真了?”

       “认真还能被人杀了几人都不自知?”

       “如何不知?”年轻公子吹了吹茶碗,唇角的笑带着冷厉:“那两人,是我动的手!”

       “什么!”梅妃猛地站了起来:“你……为什么,如今正笼络人心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为什么,无非是厌倦罢了。”年轻公子放下茶,神情有些恹恹的:“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你——你如此任性妄为,就不怕他们那些人查到你的地方去?”

       “那便不在那待了,反正,我也待够了!”

       “待够了?!”梅妃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你我的身份,是让你任性的时候吗?赔上这些年,还不是为了我们——”

       “为了什么?”年轻公子突然打断梅妃的话,“你所谓的那些,早已经飞灰湮灭,下地狱了吧?你为的,难道不是你自己?”

       “你!放肆!”梅妃突然出手,狠狠地一耳光打在年轻公子的脸上,尖锐的指甲刮过一层皮肉,在那俊美的脸颊上留下一道血痕,血珠儿渗出,点点滴滴,却似在他面颊上开了一朵鲜红的梅一般。

       年轻公子偏头,狭长的眸子里寒光闪烁,饶是梅妃知道他不会对自己怎样,也忍不住心口发颤。

       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

       “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不要以为你有多清高无垢,我们……你怕是比我还不堪!”年轻公子拂袖而去。

       “你——你给我回来!”梅妃气急败坏。

       梅妃颓然坐下,神色疲惫:“柳枝,你说……本……我错了吗?以前我为的是……如今还不是为了他,除了他,我还有谁?”

       柳枝忙安慰道:“娘娘别恼,公子他……倒底年轻,可天资聪颖,公子一定会助娘娘得偿所愿的。”

       “得偿所愿吗?”梅妃喃喃自语,仰头,看向富丽堂皇的穹顶,这样的奢华盛世,真的会让她得偿所愿吗?

       ……

       高善仁义的薛清骁大人下朝后被一帮大人拽着,一定要去樊楼庆贺一番,从来都被当做别人家的孩子反面教材的薛清骁竟然也受到了官家的当众表扬!

       “小白,小白……”薛清骁拽住白苏陌的袖子拧:“你不去,我很没安全感啊!”

       白苏陌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袖子拽出来:“回去查案,还是去樊楼,你自己选!”

       “那……先去查案,再去保护我!”厚脸皮的薛清骁说的一本正经,又要去拽袖子。

       白苏陌猛地一甩袖子飘然远去:“你别逼我断袖!”

       薛清骁摸着下巴:“果真对我有意思啊,好苦恼。”

       大理寺内,白苏陌依旧懒懒地靠在榻上,双目微阖,仿佛睡着了一般。

       众人正七嘴八舌地交代这两天的调查结果。

       李威:“京城里共有五十六家香料铺子,除去四家老字号,其它规模都不大,也没有详细的记录,老字号浮香居最擅长制梅香,账册已经誊抄,只不过让暗香姑娘分辨梅香,暗香姑娘说,只肯告诉卿大人。”

       张炳荣笑了:“吴墩没有入暗香姑娘的眼啊!”

       李威翻着账册道:“这里面大部分都是贵族女眷,排查有难度,也有几个官家子弟,时间上都来不及。”

       张炳荣道:“我们逼着月满西楼的老货整理出金翘客人的名册,只不过那老货拖拖拉拉,被我咋呼了几下才磨磨蹭蹭地写了,金翘在金水河很有名,据说那个……功夫很好,这里面可不乏咱们的大人们啊!”

       众人一听,纷纷去翻阅名册,云雀惊呼:“竟然还有尚书王大人!果真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王元丰就是活该!”

       王征:“梅花这边不太顺利,京中权贵,几乎人人院子里都种梅,就是月满西楼也有一个,是一个废弃的院子,房子都塌了。”

       “不知,可有重瓣朱梅?”温颜问,假设那晚出现在金翘房间的就是凶手,梅花落在脚印里,而那条路不会有人摘花经过,所以屋中梅花就是凶手带来的。

       “月满西楼自己家那个破院子里,都是重瓣朱梅!”

       “莫非,不是凶手带来的?”温颜微微拧眉。“京中可有特别喜梅,经常在梅园赏梅的吗?”

       王征:“这个,不知。”

       “有!”云雀有些兴奋:“我记得开元寺有个梅园,这京里的姑娘们可都愿意到开元寺赏梅了!”

       “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开元寺有个好看的和尚了,多少夫人小姐的都说是去听经,实际上心猿意马,啧啧。”云雀摇头。

       “那云雀姐姐,郭姨娘生前也经常去开元寺,不知对这位大师……”不知道为什么,温颜就想到了岁除之夜见到的那个和尚。

       “那没跑了,就王尚书那干巴瘦的梅干菜脸,谁爱看啊,也不知道那个什么金翘怎么忍受的!王元丰也不行,早被青楼掏空了身子,必然满足不了郭姨娘,这长夜漫漫,内里空虚,如何排解忧愁……”云雀是个仵作,说话也是荤素不忌。

       “呃,云雀姐姐,你看过金翘的尸体了吗?还是说一下尸体吧!”

       “哦,”云雀瞥了一眼脸色有些发红的温颜心里嘀咕,这小子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她兴奋地站起来,眉飞色舞:“各位,凭本仵作混迹刑部和大理寺多年的经验,这两具尸体绝对是最美的尸体,尤其是金翘,被活生生地钉在墙上,因为舌头被抻拉,无法呼痛,也无法呼救,只能任代表着生命的鲜血一滴一滴在黑夜中滴落,她的内心,一定如同眼前漆黑的夜色一样绝望……”

       张炳荣忍不住打断道:“云雀你最近又去学说书了?连着两起人命你竟然……!”

       “咳咳,”云雀不自在地缩了下脖子,男人什么的果真最讨厌,我也就这点爱好了,也就小温还不错!

       “简单说,她生前被钉到墙上,凶器是胸口的一根铁钎,好像是个烧火棍。”

       云雀将凶器展示了一下,是根细长的铁钎,顶部焦黑,还带着碳灰。

       “我觉得,他这随手拿来的凶器可能单纯地想要固定住金翘的尸体,而金翘舌头上的,才是关键。”

       “红缨最是貌美,金翘歌喉是一绝,我也认同云雀姐姐的话,凶手意在毁掉她们最得意的东西,很可能是一个人,若不是复仇,就是嫉妒了……”

       “小温跟我心有灵犀吗!”云雀竖大拇指。“只不过,红缨有了身孕,女人可没这功能,我看啊,这凶手八成是个男人!”

       温颜点头:“我也倾向于是个男人,不是嫉妒,或许是为了……这人还跟两大花魁都熟识,却丝毫痕迹不露,这样的人又怎会在金翘的窗外留下半个脚印呢?还是那种鞋子?”

       “哪种?”

       众人都看向温颜。

       温颜沉吟了一下,看向白苏陌:“大人?少卿大人?”

       白苏陌不动如山,好像……睡着了!

       “大人?”温颜忍不住提高音量,眉心一跳,青筋都出来了,这个什么“公子小白”、大理寺少卿,江湖传闻,以讹传讹啊!

       白苏陌还是没反应。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凑上去,要知道少卿大人等闲不发火,发起火来不是人,上次那个礼部侍郎家的纨绔不知道少卿大人的身份,以为少卿大人貌美可亵玩,刚伸了一根手指头,就被少卿大人扒光了扔到了茅坑里,灌了一肚子的粪水,从此以后落下个胃弱口臭的毛病,找不到媳妇了!

       看众人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温颜气不打一处来,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