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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年关来了!
       局里年底举行一年一度工作总结会,鉴于近期刑队连破大案,庆功会一并提上了议程。刑队荣立集体二等功,曾大方还有队里一名快退休的老刑警荣立三等功、臧易萱被授予“优秀党员”称号。“钢针案”顺利结案,之前的事情转瞬成了过眼云烟的有惊无险,左晗被授予“市局优秀青年”称号,转正留刑队的事情也顺理成章了。

       报完表彰名单后,刘浩等人都侧身朝左晗鼓掌,为她松了口气,恭喜她终于能成为刑队的一员,连不拘言笑的曾大方在那次风波后,好像同她结成了真正的师徒,总算松弛了脸上的皱纹,点头向她表示祝贺。

       作为分局党委成员列席前排的池逸晙听到一阵阵喝彩,不由回头扫视了下自己的队员,看到左晗神采飞扬地微笑,愉悦地转回身体,心里乐得好像自己立了大功。身旁的副局长凑过来夸道:“你们的队伍很有活力啊,到底年轻人有朝气,你领导得也好。”池逸晙谦逊地笑笑,点点头。

       大会进行到第二个小时,间隙,臧易萱揉着腰,端着个茶杯出来,倒水是借口,活动下筋骨倒是真切的需求。报告厅门口的角落里已经有了早先出来透气的男警,三三两两地抽着烟、聊着天。不久,左晗也轻轻推门而出,小心翼翼地掩上大门。

       正从茶水间出来的臧易萱看到她,停住脚步问:“怎么样,手头的大案子结了,这个周末总算能放松下了。我妈快生日了,陪我去DIY蛋糕怎么样?”

       左晗吓得一哆嗦:“我妈就是干这行的,天天逼着我要面授机宜。这样,我就不去了,介绍你去她的培训中心,给你免单。”

       臧易萱兴奋地拿出手机:“哟,那敢情好,快告诉我地址,说,怎么谢你呀?”

       “臧大小姐,别急,等会儿发给你,帮你预约好,免排队,一对一。不用谢,等会儿午休陪我去挑一套合身的衣服就好。”

       臧易萱诡异地笑:“你一定是觉得我平时品味不错,打扮既时髦又精致还得体,特别的白富美,对了,你不会是要去相亲吧?”

       “可不是嘛,上次我妈来单位给我送点心,正好看到曾队训我给我打抱不平,我还怪她多事,只能将功补过,哄她开心一下咯。”

       臧易萱恍然大悟:“这么说是被逼无奈,是不是要挑一身特别丑的,直接秒杀相亲男?”

       左晗说:“这倒也没必要,女为悦己者容,我可不想牺牲自己的形象。再说了,女警尤其是女刑警,如果真是居家过日子的,谁会看得上我们啊,过得了男人关,也保准在婆婆这里PASS掉。”

       “难道你不想谈婚论嫁?”

       左晗莞尔一笑:“不急,等我到‘齐天大剩’的年龄再说吧。”

       臧易萱哈哈大笑:“我倒劝你如果真有合适的,谈谈又何妨,谁规定一谈就结婚的,日久见人心,考察个几年再转正。”

       “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伯母真够心急的,你才多大,我比你大,我妈一点心事都没有,我不会是我妈充话费送的吧?”

       左晗笑,轻声说:“你不知道我妈给我找的都是些什么人,是要集齐三百六十行的节奏。好在她知道我天秤座是外貌协会资深会员,全都要了证件照照片,资料齐全的我都觉得她不去居委会做太可惜。”

       臧易萱叹为观止:“幸亏我们加班多,否则你的业余时间恐怕都要浪费在相亲车轮大战上。”

       左晗无奈耸耸肩:“可不是啊,到时候要记得给我打掩护。”

       “那还不是一句话。”臧易萱一口答应。

       臧易萱知道左晗对工作异乎寻常的投入,自从来刑队报到半年来,她只过了一次完整的周末。一开始跑步受训时晕倒,几乎是恢复意识的第二天就要求出院,没回家直接回参加了案情分析会。她偶尔凌晨出现场,回来的时候几乎都能见到左晗的床铺早早就铺在那儿,却到早上连个褶子都没有。有一次左晗发烧到四十度,脸红扑扑的,整个人都烧得眼睛亮晶晶的亢奋状了,早上和曾大方打了招呼,去大院对马路的医院打点滴,吊完就回来工作了。队里有谁家里有事值班找人顶,除了刘浩,就会找她,她几乎和男队员一样能开车能办案。如果有女嫌疑人要押送,她更是主动把自己列在了第一加班人选,托他的福,臧易萱和仲凌这半年里都没怎么因为女嫌疑人加过班。

       左晗说:“这半年来,每次进凶杀案现场,我都有一种冲动。不仅是为他们找到凶手的冲动,还有想要复原被害人生活的冲动,看着他们挂在墙上的照片,就像是昨天才拍的,看着他们冰箱里的吃的,就好像等着他们晚上下厨,你说他们有想过,自己的生命就会在某一刻突然终结,以某种方式终结吗?到底凶手选上他们是偶然的巧合还是命运的冥冥中注定。”

       臧易萱为左晗的描述着迷,同样参与了案子,左晗就会有那么感性的体验,有那么过目不忘的能力,而自己却仿佛在面对尸体时,才会有一种解谜的快感,解剖完了,就像学生大考后烧了书一样忘得一干二净。

       对于这点,她真是羡慕左晗,只有摇头:“我不知道,也没有想过这些。我刚来刑队那会儿,所有人都在我第一次出现场后对我神经兮兮的过问关心,好像担心现场冲击感太强,让我压力过大。但后来他们发现,我是个另类,根本没有他们习以为常看到的那种心理创伤,甚至那些死者一次都没有出现在我的梦里,你说是不是我很冷血?”

       “不是冷血,说明你天生是个优秀的法医。你不会受到这些因素的左右,才能更客观地进行分析。”左晗发现臧易萱在队里并不太受到欢迎,从她工作多年只这一次靠领导点名才被授奖也可以看出,之前所有群众投票的评功论奖都与她无缘,好在她也毫不在乎。说话太直、出口伤人是一个原因,对人情世故不通达、比较木讷,这点又和曾大方有点像。恐怕只有自己不计较她的口无遮拦,因为钦佩她的专业水平,也因为知道她本性纯真。

       臧易萱的思维跳跃很快,却总是有条不紊,不会遗漏任何问题:“你的问题,很好得到解答。其实大多数的案件受害人,总是或多或少的太过贪婪,以致于在生活中打破了某种平衡,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如果再遇到用犯罪作为极端情绪表达方式的凶手,不想遇害也难啊。”

       左晗回想之前的案子,还真是如此,不由地对她竖起大拇指:“你看问题总是一针见血!”

       臧易萱倒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两人并肩站着喝了几口茶,又聊了会儿轻松的话题——新一季的时尚配色,欣喜地发现她们都属于不喜奢饰品牌、只爱小众设计师的品味,还同样钟爱莫兰迪色系的低调高雅,当下约定了去哪里采购新年新衣。如此小聊下来,神清气爽,一扫会议室里裹挟而出的沉闷。准备返回报告厅,临推门时,臧易萱劝她:“你也别太有心理负担,就当放松下吧,谁知道后面还能有几天不加班的日子。”

       臧易萱没有说错,左晗也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她们的手机24小时开机,即使在洗澡时也会放在离淋浴房最近的台面上,开出最高音量。几天后,已经是除夕前一夜,百货商场里人声鼎沸,街头巷尾不时飘出“新年好”旋律的吉祥曲调,两人在川流不息的人潮里穿梭的当口,手机几乎同时响起。匆匆挂断后,她们默契对视一眼,就刷了卡,把刚买的衣物寄存在柜台,出门扬招了一辆的士直奔案发现场。

       下车后,他们第一眼看到的是阴沉着脸的池逸晙,都觉得有点意外,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平时有再大的纰漏,局长当着众人的面,把他批得体无完肤,回过头来,他还能和颜悦色地对队员们说“不要紧”,潜台词就是他会扛,不用特别的许诺,大家也对他无条件的信任。

       但今天不一样,池逸晙双眉紧锁,同时还有掩藏不住的跃跃欲试,如猎人的枪已上膛,在林地里自信地踱步。

       臧易萱轻声在左晗耳边说:“看吧,年关,脸色那么难看,一定是有不一般的大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