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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大匠遗恨张三眼
       鼓打三更,漆黑的回廊之内,我将一张草图铺在了脚下的青砖地上,仔仔细细的分析着前进的路线。

       身边的梁战缓缓凑到我的身边,想看一眼图,被我一把推开:

       “你又没有夜眼,凑什么热闹?”我小声嘟囔道。

       这几天我利用仅有的几次进出的机会,将这四周的道路记了八九分,绘了一张图,趁着天黑,偷偷的摸出客房,奔着鲁绛的屋子,一路找来。

       突然,前面一间屋子亮起了明黄色的灯光,一个窈窕纤细的影缓缓走到了窗边,脱下了外衣,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在窗边徘徊了一会,又抬手关上了灯。

       虽然关了灯,但是,我的眼睛在黑暗中依然看的很仔细……

       看着看着,我情不自禁的咽了一下唾沫。

       “鲁绛?”梁战问道。

       “正在换睡裙!”我下意识的答道。

       “额……”话一出口,我才猛地反应过来。

       于是,我装作若无其事的向四周胡乱瞟了瞟。

       “额……哑巴,用不用我给你讲讲!”我悄悄的凑到了梁战的耳边低声说道。

       “不用!”梁战瞪着眼睛,挠了挠头,懊恼的挤出了两个字。

       我尴尬的走了过去,偷偷的敲了敲鲁绛的窗户,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传来,不一会,窗子便打开了一个缝隙,我小声说道:“是我!张寒!”

       鲁绛闻声,连忙将窗子打开,我和梁战趁机爬了进去。

       “张大掌灯!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夜里这么黑,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个……”

       梁战一声冷笑,站在我的身后伸出两根手指了指我的眼睛!

       “你刚才在外……面……”鲁绛尴尬的说道。

       “没有……有没有……有,我也是刚到。嗯,咳,对,算了,不说这个了,今晚,你得带我们去一趟翡翠阁!”我将手里的草图展开,指着左下角一块铅笔圈出的空白。

       “好!我去穿件衣服。”鲁绛红着脸转过身去,我咳了咳嗓子,推了梁战一把。

       “哑巴!转……转过去,耍流氓是不是!鲁绛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

       鲁宅后院,一座九层高下的木塔拔地而起,塔基以青石垒底,黄泥浇筑,塔身均为木质。六角飞檐,琉璃玉瓦,黑色的窗棂,朱红的塔门,两边各有一行字,只可惜不知道被哪个闲人用凿子一顿乱刨,布满了创痕,只能够大概分辨出是两句话:妙艺绝技称寰宇,端赖斯人有慧心。

       “这翡翠阁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是你家的藏宝阁么?怎么一点光亮都没有?”

       “这……并不是藏宝阁,却也算是藏宝阁!”鲁绛裹紧了身上的大衣,缓缓说道。

       “此话怎讲?”

       “每一个公输家的大匠死后,都会将牌位供奉在翡翠阁,和牌位一起收入翡翠阁的,还有他生平最得意的一件作品!所以,这里面收藏的东西都是无价的珍宝!”鲁绛皱着眉头,缓缓说道。

       “既然这翡翠阁是你家的祠堂,为何不见一丝烛火?”

       “这个我也不清楚,小时候听我爹说,这翡翠阁在唐代之前,原本是有香火供奉的,但是在唐代的时候,公输家的祖辈们做了一件愧对朋友的事,这件事另当时的家主非常悔恨,以致于郁郁而终,临终之时,立下规矩,说公输家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举族上下不配享用后人香火!无颜活于光明之下!自那时起,翡翠阁便成了一片黑暗的死地!”

       我绕着翡翠阁的前门走了几个来回,抬头看了看塔顶的窗棂,又趴在了地下,细细的搜寻了一阵,回身问道:

       “那个叫阿藏的,尸体是不是就躺在这个地方?”

       鲁绛思索了一阵,轻声答道:

       “没错,听根叔说,阿藏从塔顶落下来,尸体就是躺在这个地方的!”

       我扑了扑身上的尘土,蹲在地上,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对……”

       “哪里不对?”鲁绛好奇的问道。

       “我还没想好,咱们先上楼……”

       我皱着眉头,一边思考着鲁绛叙述的这翡翠阁的掌故,一边推开了翡翠阁的大门!

       “咳咳咳!”铺面而来的尘土呛得我一阵咳嗽。身后的鲁绛和梁战打开了手电筒,四处打量。

       “谁?”梁战警觉的一声低吼,熄灭了手里的亮光,同时伸出手去,捂住了鲁绛手里的手电筒。

       若想战无不胜,便万万不能置身于敌暗我明的险地,蓑衣梁战,深谙夜战之道。

       我顺着梁战的眼光看去,只见一个一身被发跣足的身影正背对着我们弯着腰,低着脑袋,站在东面的墙前。

       我慢慢挪着脚步,走到了那身影的前面。

       “别担心,只是一个塑像!”

       我呼了一口气,向身边的鲁绛问道:“你进来过这里吗?”

       “没有!从来没有!翡翠阁只有历代的家主才能进来!当然,根叔也进来过!”

       “即是隐秘之地,为何能让你我三人如此轻易的走进来,公输家的机关独步天下,为什么没有在这里建造机关消息呢?”我一边思考一边向鲁绛发问道。

       “这也是那位老祖立的规矩,自唐代起,这里的机关就都被拆掉了,据说那位老祖留下过话,说是要在这里等一位……朋友。”

       “朋友?”我不解的嘟囔了一句,仔仔细细的开始打量眼前的这座塑像。

       只见这塑像大小尺寸与真人无异,通体以乌玉雕成,造型生动,线条流畅飞扬。脸部胡须根根分明,看面貌,这雕像塑成的男子,约有五十岁上下,眉头紧皱,两眼低垂,满目悔恨,两手相叠,面向东面的墙,一揖到地。

       再看这人像的衣着:圆领袍、佩鱼袋、宽衣大袖,束金玉带。

       一看就是唐代的公卿服样。

       “想必这位就是公输家那位唐代的家主了吧?到底是什么样的错事!辜负了什么样的朋友,能让这位巨匠大能在此铸像,面壁长揖了千年之久!”

       突然,我的眼光向上一挑,只见东面墙上被人刻了两行小字——“鬼手佛烟张三眼、水袖蓑衣不老生!”

       “什么!”我一声惊呼,霎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白猿客栈!公输家这位老祖对着白猿客栈的名号,一揖千年,唐朝的时候,白猿客栈和公输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翡翠阁是怎么回事?和眼下的这几宗血案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我的大脑开始飞速的运转。

       “张大掌灯,你怎么了,鬼叫什么,吓了我们一跳!”鲁绛嗔怪的说道。

       “哑巴,二小姐,你们过来看,看看这面墙,上面写的字,看到了吗?”我指着墙上的字,向他们两个比划着说道。

       “哪有什么字啊!”鲁绛将手电筒的亮光照在墙上,摇着脑袋说道。

       “怎么会没有字呢?哑巴!你看到了么?”

       梁战闻言,也摇了摇脑袋。

       “难道说,只有我能看见这墙上的字,这是为了什么呢?难道这两行字是故意留给张家的掌灯的么?”

       想到这里,我甩了甩脑袋,将脸趴在了墙上,一寸一寸的打量着墙上的字。

       “果然有问题!”我深呼了一口气,将食指缓缓的向墙上的一处角落按去,因为在那个“眼”字的下方,画着一个手指大小的符号,那是一只圆形的眼球,里面分布着三颗瞳孔!

       “咯吱——咔!”

       一阵机关响动,只见眼前的那尊人像,缓缓的抬起了脑袋,左手回伸,自怀中掏出了一个锦盒,递到了我的面前!

       “尼玛!”我惊惧之下,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梁战见状,连忙伸手,赶在我的前面将锦盒取下,慢慢打开了盖子。

       “空的?”梁战晃了晃手里的盒子,向我展示了一下空荡荡的盒底。

       我的心情瞬间沉入了谷底。

       “无论好坏,我们都被人抢了先!这个人是谁呢?他能看到墙上的字,会是我爹么?”我深吸了一口冷气,揉了揉发胀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