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无魂尸（15）
二人便没事儿人一般出门继续晃荡，他们刚经过纱幔长廊就见杨叶在门口和下人理论着。
“我说了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两个下人也不理会他，只是手臂张开将他拦在门外。
何钦和陆庞皆是一怔，而后何钦走到门口笑着对下人抱拳：“兄弟，这位是我朋友，不知他是犯了什么规矩？”
下人冷着脸，“闹事！再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
杨叶气愤又无奈，何钦赔笑道：“我劝劝他哈。”
他凑近杨叶背过身，压着声音问：“你怎么在这儿？你们家少将军呢？”
杨叶担忧，“少将军自己去里面调查了，已经好半天没出来了。”
何钦无所谓拍了拍他肩膀，“这有什么， 你家少将军英明神武，一个人掀了整个馆子也没什么问题。”
“你不懂！”杨叶焦急，又遮遮掩掩，“总之我一定要进去找少将军，我担心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何钦嗤笑，“我说杨副官，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你再不走，这帮走狗可耐不住了！”他回头瞥了眼蠢蠢欲动的打手，“你家少将军可说过，不能打草惊蛇！”
杨副官皱眉，深沉道：“少将军的安慰比什么都重要，既然你不想帮忙那我自己去！”说着杨叶作势便要冲上前。
他们调查这么久可不能毁在这里，何钦急忙扯住他，“得得得，我去我去，我去找张子喻行了吧！”
何钦的身手，杨叶也见识过，算是能得到他的认可，他想了想道：“谢谢，请务必将少将军完整无缺的带出来！”
“你这话说的，还能缺胳膊少腿不成！真是欠了你们主仆的，行了，你等着吧。”何钦无奈微微摇头，朝着烟馆内走去。
陆庞还在一旁候着，何钦担心杨叶忍不住，便小心嘱咐陆庞，“看着他点！”
陆庞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下头。
—
乡间小路，山林碧泉。
周月兰一头秀发垂落在溪间，她轻轻洗拭着头发，一身青衣，两袖清风，仿若置身瑶池的仙子。
忽地，远处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娘~”
周月兰抬眸望去，只见幼年的张子喻俏皮地跑过来，手里拿着装蛐蛐的竹笼，他扑到周月兰怀中，周月兰温柔的抱着他，一脸宠溺。
“娘，孩儿今个又抓到了两只蛐蛐。”
“瑞良真厉害，娘小时候都抓不到。”
张子喻踌躇着抬头，一双天真的眼眸闪烁着星光，“可是爹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我们啊，我想和他习武！”
周月兰宠溺抚摸着他的头，“习武太过辛苦，娘只盼你能衣食无忧，幸福快乐的过日子。”
那日晴空万里，蛐蛐的叫声青涩而欢悦……
然而忽地，天空布满了阴霾，大雨倾盆而下。
孩童的哭声从那灰暗的乡间宅邸里传出，放眼望去，厢房门外，张子喻被下人狠狠拉车着，拼命的想要扑向那扇闭合的房门。
“放开我……娘……我要见娘……”
但下人死死地拽着他，丫鬟为难地道：“小少爷，老爷吩咐过了，谁也不能见夫人，您就别为难我们下人了！”
张子喻不管不顾的哭着，无力挥舞着自己的拳头。
夜深人静，张子喻小小的身子爬过窗户，跳入了周月兰的房间，但这里漆黑一片，他小声唤着，“娘……娘？”
没有人回应，他慢慢朝着黑暗摸索，忽地脚下一滑，摔在了地上，他惊魂未定忍不住叫了一声，但感觉手上却有些粘稠，他疑惑了许久，忽然听到周月兰无力的声音。
“是……瑞良么？”
张子喻一喜，奋不顾身爬起来朝周月兰床边奔去，他终于握住了周月兰的手，担忧又欢喜地道：“娘！娘是我！”他忽地意识到，周月兰的湿漉漉的，他一愣，“娘，您这是沾水了么？我这就掌灯！”说着他便要去找火折子。
周月兰用最后的力气拉住了他，“不要掌灯……瑞良，娘现在的样子，不好看……怕吓到你。”
“娘！孩儿不怕！您等着！”张子喻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桌子前，将油灯点燃。
床上的周月兰咳嗽不止，根本来不及阻止，待张子喻欣喜转过头时，却惊吓得“扑哧”一下坐在了地上，他惊恐万状地瞪大眼。
因为他的娘，那个如仙女般的周月兰，此刻头发苍白，浑身上下更是白的透不出一点血色，甚至可以看见那鼓起的血管，正泛着淡淡的青白色。
张子喻毕竟还是个孩子，他额上不禁渗出汗水，他目光缓缓移到地面，只见刚刚他摔倒之处，全是白色的液体，那是他母亲的血液，而他母亲的枕边放着一把刀，她的手腕上有一道深深地伤口，正在往下流淌着白血。
“瑞良，别看娘！娘太丑了……”周月兰哭着将脸扭过去，用手遮拦着。
张子喻好像反应过来，他踉踉跄跄地扑上来抱住她，“娘……您不丑一点都不丑，您是病了么？为什么会这样！还有这血是怎么回事，我让爹找大夫过来！”
周月兰拽住了他，虚弱地道：“不用了……瑞良，娘……怕是不行了……娘想告诉一件事，对不起，娘骗了你这么多年……”她苦笑，“其实只有我们的血液是白色，别人都是红色……”
张子喻懵懵懂懂，他一直以为所有人的血液都是白色，因为他娘，他父亲都这么告诉他，包括伴随他长大的几个贴身下人。
周月兰有气无力地继续道：“你要记住以后一定不要让旁人发现这个秘密……另外……”她从枕头下拿出一支奇怪的玉杆子，这玉杆子如细支钢笔般大小，通体碧绿，光泽明亮，上面没有任何纹路点缀。
她颤抖着手将玉杆子递给张子喻，断断续续地道：“这是……娘祖上留下之物，名叫‘玉琢’，你答应娘一定要保管好它，切不可让人别人拿了去，包括你的父亲……知道了么？”
张子喻怎还有心思顾及玉琢，他抽泣着，“娘……你不要吓我……”
“答应娘！”周月兰突然厉声吼着。
张子喻委屈着一张小脸，还是战战兢兢接过了玉琢，流着眼泪道：“孩儿答应您……一定保管好玉琢。”
周月兰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握着张子喻的手落泪，“如果……你在三十二岁之前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将这玉琢传给他。”她面容有些悲凉，哽咽道：“若你三十二岁之前没有子嗣……就提前将这玉琢藏到一个安全的、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知道了吗？”
张子喻不明所以，只能哭着点头，“我知道了娘……”
“记住……千万保护好……自己和玉琢……”周月兰缓缓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却再没有说一句话，而她的手慢慢滑落，逐渐冰冷，唯有张子喻凄凉地哭喊声响彻院落……
张子喻眼角挂着泪水，痛苦地呢喃着，“娘……娘……”
忽地，他感到脸颊有些刺痛，张子喻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他迷迷糊糊中见到了何钦，而何钦正拍着他的脸颊，一脸担忧的呼唤着。
“张子喻！醒醒！”
张子喻的视线慢慢清晰，他脸色惨白，嘴唇也失了血色，“何钦……”
何钦松了一口气，“我带你出去！”
尽管他有一万个问题，但此刻的他根本顾不得去追问，他拉过张子喻的胳膊，让他挎上自己的肩膀，搀扶着张子喻朝门外走去，这一次他们很顺利，没有人阻拦，而那些烟民忙着“享受”自是也没在意，但有两个下人不经意地朝他们瞥过去，而后二人回了个眼神，闪身离开，可惜何钦并没有发现。
杨叶焦急的在门外等候着，只见何钦搀扶着张子喻走了出来，他瞧见张子喻这般模样顿时大惊失色，忍不住脱口而出，“少将军！”他急忙跑上前搀扶。
陆庞也吓了一大跳，凑过来问：“这是怎地了？”
何钦一边扶着张子喻，一边费解道：“我也不知道，我在一个满是朱砂的房间找到他，他就这样了！”
“朱砂！”杨叶惊呼，“少将军不能碰朱砂！”
何钦懵懂，“朱砂辟邪，他又不是鬼怪邪物，为什么不能碰朱砂？”
杨叶干着急，却也没法说，只道：“一言难尽，少将军这样肯定不能回将军府，先把他送去义庄！”
现在也不是多问的时候，何钦也没再多说，帮忙搀扶着迷糊的张子喻往外走，而后面的陆庞却心事重重，若有所思地望着张子喻的背影……
“我说了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两个下人也不理会他，只是手臂张开将他拦在门外。
何钦和陆庞皆是一怔，而后何钦走到门口笑着对下人抱拳：“兄弟，这位是我朋友，不知他是犯了什么规矩？”
下人冷着脸，“闹事！再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
杨叶气愤又无奈，何钦赔笑道：“我劝劝他哈。”
他凑近杨叶背过身，压着声音问：“你怎么在这儿？你们家少将军呢？”
杨叶担忧，“少将军自己去里面调查了，已经好半天没出来了。”
何钦无所谓拍了拍他肩膀，“这有什么， 你家少将军英明神武，一个人掀了整个馆子也没什么问题。”
“你不懂！”杨叶焦急，又遮遮掩掩，“总之我一定要进去找少将军，我担心他遇到了什么麻烦。”
何钦嗤笑，“我说杨副官，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你再不走，这帮走狗可耐不住了！”他回头瞥了眼蠢蠢欲动的打手，“你家少将军可说过，不能打草惊蛇！”
杨副官皱眉，深沉道：“少将军的安慰比什么都重要，既然你不想帮忙那我自己去！”说着杨叶作势便要冲上前。
他们调查这么久可不能毁在这里，何钦急忙扯住他，“得得得，我去我去，我去找张子喻行了吧！”
何钦的身手，杨叶也见识过，算是能得到他的认可，他想了想道：“谢谢，请务必将少将军完整无缺的带出来！”
“你这话说的，还能缺胳膊少腿不成！真是欠了你们主仆的，行了，你等着吧。”何钦无奈微微摇头，朝着烟馆内走去。
陆庞还在一旁候着，何钦担心杨叶忍不住，便小心嘱咐陆庞，“看着他点！”
陆庞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下头。
—
乡间小路，山林碧泉。
周月兰一头秀发垂落在溪间，她轻轻洗拭着头发，一身青衣，两袖清风，仿若置身瑶池的仙子。
忽地，远处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
“娘~”
周月兰抬眸望去，只见幼年的张子喻俏皮地跑过来，手里拿着装蛐蛐的竹笼，他扑到周月兰怀中，周月兰温柔的抱着他，一脸宠溺。
“娘，孩儿今个又抓到了两只蛐蛐。”
“瑞良真厉害，娘小时候都抓不到。”
张子喻踌躇着抬头，一双天真的眼眸闪烁着星光，“可是爹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我们啊，我想和他习武！”
周月兰宠溺抚摸着他的头，“习武太过辛苦，娘只盼你能衣食无忧，幸福快乐的过日子。”
那日晴空万里，蛐蛐的叫声青涩而欢悦……
然而忽地，天空布满了阴霾，大雨倾盆而下。
孩童的哭声从那灰暗的乡间宅邸里传出，放眼望去，厢房门外，张子喻被下人狠狠拉车着，拼命的想要扑向那扇闭合的房门。
“放开我……娘……我要见娘……”
但下人死死地拽着他，丫鬟为难地道：“小少爷，老爷吩咐过了，谁也不能见夫人，您就别为难我们下人了！”
张子喻不管不顾的哭着，无力挥舞着自己的拳头。
夜深人静，张子喻小小的身子爬过窗户，跳入了周月兰的房间，但这里漆黑一片，他小声唤着，“娘……娘？”
没有人回应，他慢慢朝着黑暗摸索，忽地脚下一滑，摔在了地上，他惊魂未定忍不住叫了一声，但感觉手上却有些粘稠，他疑惑了许久，忽然听到周月兰无力的声音。
“是……瑞良么？”
张子喻一喜，奋不顾身爬起来朝周月兰床边奔去，他终于握住了周月兰的手，担忧又欢喜地道：“娘！娘是我！”他忽地意识到，周月兰的湿漉漉的，他一愣，“娘，您这是沾水了么？我这就掌灯！”说着他便要去找火折子。
周月兰用最后的力气拉住了他，“不要掌灯……瑞良，娘现在的样子，不好看……怕吓到你。”
“娘！孩儿不怕！您等着！”张子喻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桌子前，将油灯点燃。
床上的周月兰咳嗽不止，根本来不及阻止，待张子喻欣喜转过头时，却惊吓得“扑哧”一下坐在了地上，他惊恐万状地瞪大眼。
因为他的娘，那个如仙女般的周月兰，此刻头发苍白，浑身上下更是白的透不出一点血色，甚至可以看见那鼓起的血管，正泛着淡淡的青白色。
张子喻毕竟还是个孩子，他额上不禁渗出汗水，他目光缓缓移到地面，只见刚刚他摔倒之处，全是白色的液体，那是他母亲的血液，而他母亲的枕边放着一把刀，她的手腕上有一道深深地伤口，正在往下流淌着白血。
“瑞良，别看娘！娘太丑了……”周月兰哭着将脸扭过去，用手遮拦着。
张子喻好像反应过来，他踉踉跄跄地扑上来抱住她，“娘……您不丑一点都不丑，您是病了么？为什么会这样！还有这血是怎么回事，我让爹找大夫过来！”
周月兰拽住了他，虚弱地道：“不用了……瑞良，娘……怕是不行了……娘想告诉一件事，对不起，娘骗了你这么多年……”她苦笑，“其实只有我们的血液是白色，别人都是红色……”
张子喻懵懵懂懂，他一直以为所有人的血液都是白色，因为他娘，他父亲都这么告诉他，包括伴随他长大的几个贴身下人。
周月兰有气无力地继续道：“你要记住以后一定不要让旁人发现这个秘密……另外……”她从枕头下拿出一支奇怪的玉杆子，这玉杆子如细支钢笔般大小，通体碧绿，光泽明亮，上面没有任何纹路点缀。
她颤抖着手将玉杆子递给张子喻，断断续续地道：“这是……娘祖上留下之物，名叫‘玉琢’，你答应娘一定要保管好它，切不可让人别人拿了去，包括你的父亲……知道了么？”
张子喻怎还有心思顾及玉琢，他抽泣着，“娘……你不要吓我……”
“答应娘！”周月兰突然厉声吼着。
张子喻委屈着一张小脸，还是战战兢兢接过了玉琢，流着眼泪道：“孩儿答应您……一定保管好玉琢。”
周月兰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握着张子喻的手落泪，“如果……你在三十二岁之前有了自己的孩子，就将这玉琢传给他。”她面容有些悲凉，哽咽道：“若你三十二岁之前没有子嗣……就提前将这玉琢藏到一个安全的、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知道了吗？”
张子喻不明所以，只能哭着点头，“我知道了娘……”
“记住……千万保护好……自己和玉琢……”周月兰缓缓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却再没有说一句话，而她的手慢慢滑落，逐渐冰冷，唯有张子喻凄凉地哭喊声响彻院落……
张子喻眼角挂着泪水，痛苦地呢喃着，“娘……娘……”
忽地，他感到脸颊有些刺痛，张子喻沉重的眼皮缓缓睁开，他迷迷糊糊中见到了何钦，而何钦正拍着他的脸颊，一脸担忧的呼唤着。
“张子喻！醒醒！”
张子喻的视线慢慢清晰，他脸色惨白，嘴唇也失了血色，“何钦……”
何钦松了一口气，“我带你出去！”
尽管他有一万个问题，但此刻的他根本顾不得去追问，他拉过张子喻的胳膊，让他挎上自己的肩膀，搀扶着张子喻朝门外走去，这一次他们很顺利，没有人阻拦，而那些烟民忙着“享受”自是也没在意，但有两个下人不经意地朝他们瞥过去，而后二人回了个眼神，闪身离开，可惜何钦并没有发现。
杨叶焦急的在门外等候着，只见何钦搀扶着张子喻走了出来，他瞧见张子喻这般模样顿时大惊失色，忍不住脱口而出，“少将军！”他急忙跑上前搀扶。
陆庞也吓了一大跳，凑过来问：“这是怎地了？”
何钦一边扶着张子喻，一边费解道：“我也不知道，我在一个满是朱砂的房间找到他，他就这样了！”
“朱砂！”杨叶惊呼，“少将军不能碰朱砂！”
何钦懵懂，“朱砂辟邪，他又不是鬼怪邪物，为什么不能碰朱砂？”
杨叶干着急，却也没法说，只道：“一言难尽，少将军这样肯定不能回将军府，先把他送去义庄！”
现在也不是多问的时候，何钦也没再多说，帮忙搀扶着迷糊的张子喻往外走，而后面的陆庞却心事重重，若有所思地望着张子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