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劝说
第十五章
“放人！”
沈天啸沉声低语。
蜈蚣知道眼前的情形已对自己不利，他早早就调查过陆洋身边的人，所以在与孟凡交手后并没有感到惊讶，毕竟得罪一个神秘组织的人与陆宅的秘密与相比，孰重孰轻他心里权衡的清楚。但沈天啸的出现打破了他的预想，冒着巨大的危险来抢夺本就是迫不得已之选，现如今武力也败了阵，哪里还有机会耽搁？华胜村许多村民都看到了他们的出现，若是招惹来警察又没拿到想要的东西，那可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蜈蚣看到远处受伤的陆洋和孟凡，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嘴角勾起微笑，喊道：“都把武器收起来，我们走。”
他的手下听到命令互相看了看，没有一个人犹豫，纷纷离开陆洋和孟凡，扶起倒在地上的同伙儿上了车。
沈天啸的剑收回木匣内，冷冷的说：“你不要再来找麻烦，下次换个地方，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蜈蚣站定身体，摸了一把后脖颈，手掌上丝丝的血迹令他心惊，恨恨的看了一眼沈天啸，道：“这仅仅是个开始，下次，我不在大意的时候，你也要小心了。”
说罢，蜈蚣抖了抖衣服，转身回到车内，几辆车迅速的驶离已经化为废墟的陆宅前，消失在几人的视野内。
沈天啸目送着蜈蚣等人离开，双眸深沉不知在想什么，之后与孟凡搭住陆洋的两条胳膊前往村里的诊所，里面有一位七十岁的老大夫，姓马，大夫给陆洋和孟凡简单检查包扎后，确定没有大恙，只是一些皮外伤。
陆洋脑袋上缠着一层层的绷带坐在诊所内打吊瓶，他麻木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冷冰冰的，只有怀里那块红布包裹的物体炙热的烫人。
沈天啸和孟凡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尤其是孟凡的傲气被蜈蚣打碎，他的愤怒积压在心里，强行忍耐着，蓄势待发等待还击的机会。
没过一会儿。
诊所外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和敲门声，诊所的马大夫正打着瞌睡，听到声音骂骂咧咧的从床上起来，喊道：“谁啊？叫魂呢！”
他抱怨着打开门，只见杨老、古风一行人匆匆而入，马大夫刚要斥责，周勇从钱包里掏出一叠钞票塞进了他的手里，说：“我们来找人，你别多管闲事，把门关上，不看病！”
马大夫掂量了下手中的红钞票，不在说话，转头与陆洋对视一眼，在陆洋点头后关门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里。、
一行人进入诊所后，能够看到鲜明的站队，古风和田萌萌等人站在一边，杨老面色焦急地坐到陆洋身边，“你怎么样？没事吧。”
陆洋摇摇头。
“东西你拿到了？”
“什么东西？”
杨老说：“陆洋，我们能不能坦诚一些？《鲁班书》在你手里肯定没有在我手中的作用大，只要你把它交给我，我一定会保证你父亲安全无事。即使不是《鲁班书》，关于它的线索我也愿意高价赎买，这是一件颠覆考古界的大事，你不要自作主张好不好？”
陆洋平静的看着他，回答：“我父亲已经死了，就是为了你们都想要的东西，我问你，一件死物能抵的过一条人命吗？”
“死……死了？”杨老诧异的张大嘴，几秒后才缓过神道：“怎么回事，是去你家抢劫的那群人说的？”
“文倩没有告诉你么？”
“文倩在哪儿？”
“你没见到文倩？”陆洋皱起眉头，“那你是怎么来的？”
杨老也感到不对，压低声音如实说：“我离开华胜村时给了一户村民钱，让他帮我时刻盯着你家宅院的动静，一有消息就打电话给我，我是接到电话才赶来的。”
“那文倩呢！”
陆洋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掏出手机给文倩拨打电话，但对面只是响起提示音，却迟迟没有人接听。
糟糕！
文倩不会不接电话的，除非她遇到了危险！
“文虎的电话多少？”陆洋问。
“你要他电话做什么？”
“文倩有危险，她很有可能被蜈蚣他们劫走了，我得通知他叔叔，文虎的势力大，他出面对方一定不敢伤害文倩的。”
“等等。”
杨老按住了陆洋的手，说：“你先冷静，文倩可能只是没听到而已。我跟你说实话，你看到那边古风他们了吗，他们一直想制造借口让文虎插手进入考古队内，但当初制定的规则一直在限制着文虎，我的目的是为了考古研究，但现在的情形已没那么简单，古风和文虎想要将《鲁班书》据为私有，决不能让他们得逞。《鲁班书》是属于世界的，属于历史的，不是某个人的！你一旦把这个电话打出去，文虎便可以堂而皇之的带人强行介入考古队，到时候在这山林野外我也无法命令他，若是他知道《鲁班书》的线索在你身上，你以为他就不会做出和蜈蚣一样的事吗？”
杨老的话戳到了陆洋内心的最深处，他本以为自己可以脱离这场关于《鲁班书》的争夺，他只想让陆天海完好的活下来，可就在两人父子之情刚刚缓和时，陆天海因为陆宅的秘密死亡了。这也令他再也无法逃避这场争夺，父亲誓死守卫的东西，作为陆家的子嗣，他必须义无反顾的继续守护！
不禁他忆起了陆天海在日记中提到的“家族的诅咒”，两代人都被卷入其中，但即使是诅咒，他也没有回头路了。
他也想过答应杨老的条件，可能他会得到一笔钱，在某个地方有个自己的家，平凡的过一辈子。但当自己老了躺在床上时，会不会想起今天？想起自己的父亲死亡后，身为儿子连最基本的父亲的物品都保留不住？会不会后悔在这一刻没有大胆的抛开一切，去做一个属于自己的决定？
他想：
与其苟且活一生，不如轰轰烈烈的做一件自己不会后悔的事！他已没了家，没了亲人，剩下的就是这样家族传承的秘密，无论是谁，也不能夺走！
陆洋缓缓地抬起头，他的眼眸不在沉睡，不在浑噩，闪亮出坚定不移、执念深入的目光！
杨老看到他的眼神不禁一愣，似乎面前的青年整个人的气场都产生了变化，令他竟然产生了一种畏惧的感觉，就像面对着一匹正在慢慢长大的野狼。
“我答应你。”陆洋说：“我可以不给文虎打电话，但我不能保证这个消息别人不会通知他。”
说着陆洋瞥了眼旁边聊天的古风等人，杨老顺着他的目光一看，点点头说：“这点我心中有数，那你家宅院内的东西，是不是可以交给我？”
“我真的没有得到。”陆洋说：“在陆宅倒塌时我被沈天啸救走，紧接着蜈蚣他们就来将我们包围，不信你可以问问你的眼线。”
杨老看着他笃定的面孔，狐疑道：“真的？”
“真的。”
“希望你没有说谎。”杨老此刻感觉与陆洋的聊天有些脊背发凉，他的眼神太过凌厉，散发着寒气“我带人去找找，如果找到的话会告诉你的。还有警方那边我也会处理，毕竟没有人伤亡，可以用考古队的名义伪装成一次发掘。”
“好。”
杨老起身，与古风等人交谈后准备离开诊所，他看了看孟凡和沈天啸二人，孟凡摇摇头，沈天啸犹豫后还是站起了身，跟在杨老身后走向门口。
在即将关门前，杨老回头，轻声说了一句：“节哀。”
门关闭，众人离去。
孟凡拎着吊瓶凑到陆洋的身边，说：“杨老和你做交易了？你不会把东西交给他了吧。”
陆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移话题说：“在蜈蚣包围我们时，你为什么没有走？”
“哈哈。”孟凡自信的笑道：“怎么说我们之间也有协议，我是非常尊重契约精神的，更何况蜈蚣长的那么丑，看他的样子就想打他！”
陆洋见他的笑，嘴角微微抽动，“是么？恐怕不止是那么简单吧。”
“哦？还有别的理由么？我不知道。”孟凡故作惊讶道。
陆洋凝视着他的眼睛，说：“你隶属于‘十三天子’，蜈蚣曾说我父亲也是‘十三天子’的人，既然你们是同一组织，那么你的出现极有可能陆天海也知道，但他装作不知道。孟凡你出现在牡市没有多久吧，恰巧在你出现后，我发现陆天海也在牡市，你们两人又都因为暗卷和《鲁班书》卷入这个旋涡中，而我现在坐在这里，正是你在天光科学院与我的争斗。种种巧合加在一起，就不太像是巧合了。
我是否可以有一种猜测，你来牡市也好，到天光科学院砸我场子也好，都是我父亲一手指使的？他知道自己将要遇到危险，但我对他，对家族的事情漠不关心，所以他让你来刺激我，使我走投无路最后只能选择进入《鲁班书》的寻找之中。中间杨老的出现也许是巧合，因为即使我没有遇到他，在家里守着你们早晚也会来到这里，到时候为了这座宅院我也会走上这条路。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今天帮助我完全是因为我是陆天海的儿子，他是你的上级么？”
孟凡听着陆洋的话，眼角不经意间跳动了下，待他说完，笑了笑说：“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陆洋说：“这段时间事情发生的太多，太快，让我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但是只要冷静下来一想，许多事其实并不复杂，对吗？”
“你很聪明，而且你成长的很快。”
“你承认了？”
“我只是没有否认。”
“那能不能告诉我，‘十三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忌惮你们，但却无人知道你们？”
孟凡舔了舔嘴唇，半倚在沙发上抬头望着吊瓶一滴滴的落下，喃喃道：“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我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属于这个组织，但与我联系的人只有陆天海一个人，这些年也一直是他在用钱供我读书，送我出国留学，我知道自己所学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数千年的计划。你父亲曾对我说过，也许这一辈子我都不需要参与进这件事，也许明天，我就要为了这个计划付出我的一切，所以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不会像你一样迷茫。”
陆洋没想到孟凡也跟陆天海有这么深的渊源，他作为陆天海的儿子竟然不知道这些年陆天海竟然在外还养育了一个孩子！这让他在惊讶之余，越来越看不透自己的父亲，他穷尽半生最后搭上自己的性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就愿意听他的话？”
孟凡说：“我和你不一样……”——
十五年前。
孟凡九岁，因家乡的一场瘟疫父母双亡，他成了孤儿，偏偏祸不单行又逢天下大旱，活下来的饥民抢光了他家里的粮食，他太小根本没有反抗能力。后因偷别人家的粮食被打断了一条腿，每天只能靠在街上流浪生存，拖着一条瘸腿捡人家剩下的馊食物，冷的时候跟流浪狗住在一个窝里，实在没吃的就跟狗抢食吃，由于这样的生活身体越来越瘦弱，最后连窝都出不去，只能奄奄一息等死。
那一年冬天，苍茫大雪，雪深到膝盖。
狗窝的砖头被人家拆了拿去盖房子，孟凡已是濒临死境，被人丢在巷子里，身上还是夏天的破衣裳，千疮百孔，冷风直接透过他的躯体一点点剥离着生命。
他蜷缩着，手脚已冻木没了知觉。
这时，一个高大的人穿着皮裘来到了他的面前，那个人有着一张刚毅的脸，双眼却温柔似水，像神灵一样。
男人抱起了他，那时孟凡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抱着的感觉，他无法忘记男人的胸膛是多么健阔，多么温暖，像一个巨大的暖炉将他紧紧包围。
“小家伙，你叫什么？”
“孟……孟……孟凡。”
“想吃包子吗？”
孟凡哆哆嗦嗦的抬起垂下的眼皮，牙齿打颤吐出一个字：“想。”
男人笑了，脱下皮裘将孟凡瘦骨嶙峋的身体裹在其中，抱着他离开了深邃阴冷的小巷，大雪中小巷蜷缩出的人形痕迹依稀可见。
几天后。
孟凡在医院治疗腿部的骨折，男人细心呵护着他，在他疼痛时抚摸他的小脑瓜，轻声安慰。
“小家伙，乖，很快你就能健健康康，像别的孩子一样正常生活。”
“我……我会报答你的。”
“哦？”
“我……我会用我的一生报答你。”
“好，乖。”
“我这条命，是你的，永远都是！”
男人又笑了。
而孩子，眼中是磐石一般的坚决。
“放人！”
沈天啸沉声低语。
蜈蚣知道眼前的情形已对自己不利，他早早就调查过陆洋身边的人，所以在与孟凡交手后并没有感到惊讶，毕竟得罪一个神秘组织的人与陆宅的秘密与相比，孰重孰轻他心里权衡的清楚。但沈天啸的出现打破了他的预想，冒着巨大的危险来抢夺本就是迫不得已之选，现如今武力也败了阵，哪里还有机会耽搁？华胜村许多村民都看到了他们的出现，若是招惹来警察又没拿到想要的东西，那可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蜈蚣看到远处受伤的陆洋和孟凡，脑海中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嘴角勾起微笑，喊道：“都把武器收起来，我们走。”
他的手下听到命令互相看了看，没有一个人犹豫，纷纷离开陆洋和孟凡，扶起倒在地上的同伙儿上了车。
沈天啸的剑收回木匣内，冷冷的说：“你不要再来找麻烦，下次换个地方，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蜈蚣站定身体，摸了一把后脖颈，手掌上丝丝的血迹令他心惊，恨恨的看了一眼沈天啸，道：“这仅仅是个开始，下次，我不在大意的时候，你也要小心了。”
说罢，蜈蚣抖了抖衣服，转身回到车内，几辆车迅速的驶离已经化为废墟的陆宅前，消失在几人的视野内。
沈天啸目送着蜈蚣等人离开，双眸深沉不知在想什么，之后与孟凡搭住陆洋的两条胳膊前往村里的诊所，里面有一位七十岁的老大夫，姓马，大夫给陆洋和孟凡简单检查包扎后，确定没有大恙，只是一些皮外伤。
陆洋脑袋上缠着一层层的绷带坐在诊所内打吊瓶，他麻木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冷冰冰的，只有怀里那块红布包裹的物体炙热的烫人。
沈天啸和孟凡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大家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尤其是孟凡的傲气被蜈蚣打碎，他的愤怒积压在心里，强行忍耐着，蓄势待发等待还击的机会。
没过一会儿。
诊所外传来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和敲门声，诊所的马大夫正打着瞌睡，听到声音骂骂咧咧的从床上起来，喊道：“谁啊？叫魂呢！”
他抱怨着打开门，只见杨老、古风一行人匆匆而入，马大夫刚要斥责，周勇从钱包里掏出一叠钞票塞进了他的手里，说：“我们来找人，你别多管闲事，把门关上，不看病！”
马大夫掂量了下手中的红钞票，不在说话，转头与陆洋对视一眼，在陆洋点头后关门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里。、
一行人进入诊所后，能够看到鲜明的站队，古风和田萌萌等人站在一边，杨老面色焦急地坐到陆洋身边，“你怎么样？没事吧。”
陆洋摇摇头。
“东西你拿到了？”
“什么东西？”
杨老说：“陆洋，我们能不能坦诚一些？《鲁班书》在你手里肯定没有在我手中的作用大，只要你把它交给我，我一定会保证你父亲安全无事。即使不是《鲁班书》，关于它的线索我也愿意高价赎买，这是一件颠覆考古界的大事，你不要自作主张好不好？”
陆洋平静的看着他，回答：“我父亲已经死了，就是为了你们都想要的东西，我问你，一件死物能抵的过一条人命吗？”
“死……死了？”杨老诧异的张大嘴，几秒后才缓过神道：“怎么回事，是去你家抢劫的那群人说的？”
“文倩没有告诉你么？”
“文倩在哪儿？”
“你没见到文倩？”陆洋皱起眉头，“那你是怎么来的？”
杨老也感到不对，压低声音如实说：“我离开华胜村时给了一户村民钱，让他帮我时刻盯着你家宅院的动静，一有消息就打电话给我，我是接到电话才赶来的。”
“那文倩呢！”
陆洋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掏出手机给文倩拨打电话，但对面只是响起提示音，却迟迟没有人接听。
糟糕！
文倩不会不接电话的，除非她遇到了危险！
“文虎的电话多少？”陆洋问。
“你要他电话做什么？”
“文倩有危险，她很有可能被蜈蚣他们劫走了，我得通知他叔叔，文虎的势力大，他出面对方一定不敢伤害文倩的。”
“等等。”
杨老按住了陆洋的手，说：“你先冷静，文倩可能只是没听到而已。我跟你说实话，你看到那边古风他们了吗，他们一直想制造借口让文虎插手进入考古队内，但当初制定的规则一直在限制着文虎，我的目的是为了考古研究，但现在的情形已没那么简单，古风和文虎想要将《鲁班书》据为私有，决不能让他们得逞。《鲁班书》是属于世界的，属于历史的，不是某个人的！你一旦把这个电话打出去，文虎便可以堂而皇之的带人强行介入考古队，到时候在这山林野外我也无法命令他，若是他知道《鲁班书》的线索在你身上，你以为他就不会做出和蜈蚣一样的事吗？”
杨老的话戳到了陆洋内心的最深处，他本以为自己可以脱离这场关于《鲁班书》的争夺，他只想让陆天海完好的活下来，可就在两人父子之情刚刚缓和时，陆天海因为陆宅的秘密死亡了。这也令他再也无法逃避这场争夺，父亲誓死守卫的东西，作为陆家的子嗣，他必须义无反顾的继续守护！
不禁他忆起了陆天海在日记中提到的“家族的诅咒”，两代人都被卷入其中，但即使是诅咒，他也没有回头路了。
他也想过答应杨老的条件，可能他会得到一笔钱，在某个地方有个自己的家，平凡的过一辈子。但当自己老了躺在床上时，会不会想起今天？想起自己的父亲死亡后，身为儿子连最基本的父亲的物品都保留不住？会不会后悔在这一刻没有大胆的抛开一切，去做一个属于自己的决定？
他想：
与其苟且活一生，不如轰轰烈烈的做一件自己不会后悔的事！他已没了家，没了亲人，剩下的就是这样家族传承的秘密，无论是谁，也不能夺走！
陆洋缓缓地抬起头，他的眼眸不在沉睡，不在浑噩，闪亮出坚定不移、执念深入的目光！
杨老看到他的眼神不禁一愣，似乎面前的青年整个人的气场都产生了变化，令他竟然产生了一种畏惧的感觉，就像面对着一匹正在慢慢长大的野狼。
“我答应你。”陆洋说：“我可以不给文虎打电话，但我不能保证这个消息别人不会通知他。”
说着陆洋瞥了眼旁边聊天的古风等人，杨老顺着他的目光一看，点点头说：“这点我心中有数，那你家宅院内的东西，是不是可以交给我？”
“我真的没有得到。”陆洋说：“在陆宅倒塌时我被沈天啸救走，紧接着蜈蚣他们就来将我们包围，不信你可以问问你的眼线。”
杨老看着他笃定的面孔，狐疑道：“真的？”
“真的。”
“希望你没有说谎。”杨老此刻感觉与陆洋的聊天有些脊背发凉，他的眼神太过凌厉，散发着寒气“我带人去找找，如果找到的话会告诉你的。还有警方那边我也会处理，毕竟没有人伤亡，可以用考古队的名义伪装成一次发掘。”
“好。”
杨老起身，与古风等人交谈后准备离开诊所，他看了看孟凡和沈天啸二人，孟凡摇摇头，沈天啸犹豫后还是站起了身，跟在杨老身后走向门口。
在即将关门前，杨老回头，轻声说了一句：“节哀。”
门关闭，众人离去。
孟凡拎着吊瓶凑到陆洋的身边，说：“杨老和你做交易了？你不会把东西交给他了吧。”
陆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移话题说：“在蜈蚣包围我们时，你为什么没有走？”
“哈哈。”孟凡自信的笑道：“怎么说我们之间也有协议，我是非常尊重契约精神的，更何况蜈蚣长的那么丑，看他的样子就想打他！”
陆洋见他的笑，嘴角微微抽动，“是么？恐怕不止是那么简单吧。”
“哦？还有别的理由么？我不知道。”孟凡故作惊讶道。
陆洋凝视着他的眼睛，说：“你隶属于‘十三天子’，蜈蚣曾说我父亲也是‘十三天子’的人，既然你们是同一组织，那么你的出现极有可能陆天海也知道，但他装作不知道。孟凡你出现在牡市没有多久吧，恰巧在你出现后，我发现陆天海也在牡市，你们两人又都因为暗卷和《鲁班书》卷入这个旋涡中，而我现在坐在这里，正是你在天光科学院与我的争斗。种种巧合加在一起，就不太像是巧合了。
我是否可以有一种猜测，你来牡市也好，到天光科学院砸我场子也好，都是我父亲一手指使的？他知道自己将要遇到危险，但我对他，对家族的事情漠不关心，所以他让你来刺激我，使我走投无路最后只能选择进入《鲁班书》的寻找之中。中间杨老的出现也许是巧合，因为即使我没有遇到他，在家里守着你们早晚也会来到这里，到时候为了这座宅院我也会走上这条路。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今天帮助我完全是因为我是陆天海的儿子，他是你的上级么？”
孟凡听着陆洋的话，眼角不经意间跳动了下，待他说完，笑了笑说：“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陆洋说：“这段时间事情发生的太多，太快，让我根本没有思考的余地，但是只要冷静下来一想，许多事其实并不复杂，对吗？”
“你很聪明，而且你成长的很快。”
“你承认了？”
“我只是没有否认。”
“那能不能告诉我，‘十三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织？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忌惮你们，但却无人知道你们？”
孟凡舔了舔嘴唇，半倚在沙发上抬头望着吊瓶一滴滴的落下，喃喃道：“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我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属于这个组织，但与我联系的人只有陆天海一个人，这些年也一直是他在用钱供我读书，送我出国留学，我知道自己所学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数千年的计划。你父亲曾对我说过，也许这一辈子我都不需要参与进这件事，也许明天，我就要为了这个计划付出我的一切，所以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不会像你一样迷茫。”
陆洋没想到孟凡也跟陆天海有这么深的渊源，他作为陆天海的儿子竟然不知道这些年陆天海竟然在外还养育了一个孩子！这让他在惊讶之余，越来越看不透自己的父亲，他穷尽半生最后搭上自己的性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就愿意听他的话？”
孟凡说：“我和你不一样……”——
十五年前。
孟凡九岁，因家乡的一场瘟疫父母双亡，他成了孤儿，偏偏祸不单行又逢天下大旱，活下来的饥民抢光了他家里的粮食，他太小根本没有反抗能力。后因偷别人家的粮食被打断了一条腿，每天只能靠在街上流浪生存，拖着一条瘸腿捡人家剩下的馊食物，冷的时候跟流浪狗住在一个窝里，实在没吃的就跟狗抢食吃，由于这样的生活身体越来越瘦弱，最后连窝都出不去，只能奄奄一息等死。
那一年冬天，苍茫大雪，雪深到膝盖。
狗窝的砖头被人家拆了拿去盖房子，孟凡已是濒临死境，被人丢在巷子里，身上还是夏天的破衣裳，千疮百孔，冷风直接透过他的躯体一点点剥离着生命。
他蜷缩着，手脚已冻木没了知觉。
这时，一个高大的人穿着皮裘来到了他的面前，那个人有着一张刚毅的脸，双眼却温柔似水，像神灵一样。
男人抱起了他，那时孟凡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抱着的感觉，他无法忘记男人的胸膛是多么健阔，多么温暖，像一个巨大的暖炉将他紧紧包围。
“小家伙，你叫什么？”
“孟……孟……孟凡。”
“想吃包子吗？”
孟凡哆哆嗦嗦的抬起垂下的眼皮，牙齿打颤吐出一个字：“想。”
男人笑了，脱下皮裘将孟凡瘦骨嶙峋的身体裹在其中，抱着他离开了深邃阴冷的小巷，大雪中小巷蜷缩出的人形痕迹依稀可见。
几天后。
孟凡在医院治疗腿部的骨折，男人细心呵护着他，在他疼痛时抚摸他的小脑瓜，轻声安慰。
“小家伙，乖，很快你就能健健康康，像别的孩子一样正常生活。”
“我……我会报答你的。”
“哦？”
“我……我会用我的一生报答你。”
“好，乖。”
“我这条命，是你的，永远都是！”
男人又笑了。
而孩子，眼中是磐石一般的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