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悬疑小说 > 大宋密案:漕海之变 又名海晏河清
第四十七章 继续南下
       昨日之景如同梦魇,断断续续地重复在脑海中,经久不散。

       自从吕湘菱被带走,陈佐尧就像失了一缕魂似的,寝食难安。

       清早时柳音离听青时说了此事,担心他患上癔症,便在犹豫之后便前去探望。结果推开了房门,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一大早不在房间内,难不成是跑路了?或者悲伤过度想不开?

       她返身下楼,准备去寻找,结果遇到了恰好路过的左蒙,他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神情看起来十分苦楚。

       “左蒙,看见陈黑脸了么?”柳音离蹙着眉地问。

       “我方才刚从州府衙门回来,见到陈大官人在那边和转运使交谈。”左蒙如实回答。

       “哦,平安就好。”柳音离点了点头,“我还担心他想不开呢!哎,你这又是怎么了?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都一副丢了婆娘的样子?”

       “陈大官人那是丢了婆娘,我可不是。”左蒙挺了挺胸膛,故作坚强道,“我是在惋惜自己的兄弟……程焕跟随我多年,出生入死,虽然算不得亲兄弟,可也是推心置腹。他离奇叛变,搞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结果一死了之,那些疑问全堵在了我的心口上。他做出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另外,州府衙门那边说,在案子未查清之时,他的尸身不得火化返乡。即便生前犯下了过错,可人都死了,还不能入土为安,我为他感到悲伤……”

       “节哀顺变。”柳音离拍了拍他的肩膀,“至于程焕叛变的内情,我相信,终究会查清楚的。”

       “我听说,转运使临时改变了决定,没有将吕茂妇女押送汴京,而是关押在了州府衙门的大牢里。”左蒙忽然说。

       “是打算进行审问么?”柳音离猜测道,“程焕一死,白银的下落就成了迷。而吕茂先前与其勾结,很可能知道一些内情。”

       “或许是的。”左蒙叹气,“真想不到堂堂泗州知州,竟然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你看不透的事情还多着呢……”柳音离本想提及程焕的事情,但是见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变成了一声叹息。

       泗州城外,河道险滩岸边。

       陈佐尧与淮南路转运使徐宗曜并肩而行,风吹起两人身上的衣袍。一旁河道中,水浪翻涌。

       “吕茂被关押进大牢之后,我便彻夜审问,但问出的实情,寥寥无几。”徐宗曜沉声说道,“他并不知晓收买他的人是何来历,只说是程焕的主子给了他很大一笔钱,让他从中帮忙夹带黑火,并做个照应。至于他们窃取白银之事,吕茂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不过后来官家降旨,派你二人前来巡查,他才有些阵脚慌乱。”

       “程焕的主子,是何身份,名讳,样貌,他有没有详细交代?”陈佐尧迫不及待地问。

       徐宗曜摇了摇头,“对此,他一概不知。对方于他来说,是个隐匿的身份,在此期间,一直都由程焕和其他人代为传信。但是他们,全都相继横死。”

       “连那人的面都没见过么?”陈佐尧惊诧。

       “据他所言,背后主使者自始至终都未曾显山露水。而他却在这期间收受贿赂五千多两白银。”徐宗曜面色阴沉,“朝中九卿的月俸不过才四十几两,那些白银,相当于一个四品官员十年的俸禄。出手如此阔绰,吕茂也未敢追问,只是默默地拿钱做事。”

       “居然拿出这么多钱收买吕茂,怪不得他会犯险做这种事情。”陈佐尧皱眉,“五千两白银,已经相当于丢失漕银的小半数了。那人花如此重金,难道只是为了让他帮忙私运黑火么……”

       “听吕茂的意思,除了私运货物和包庇程焕之外,他也没有参与其他事情。”徐宗曜说着,恍然又想起想起一事,“对了,之前你查出漕银造假,连夜派人送信给我。我已将此事上书言明,清查了国库银两。庆幸,没有锡锭流入进来,不过官家依然因此事而龙颜不悦。线索又在此处断掉,真正的白银去向成谜。接下来,你二人的压力将会很大。”

       “皇命在身,希元定当不辱。”陈佐尧坚定地说。

       “下一步,你有何打算?”徐宗曜问。

       “漕银已被查出造假,据押解官左蒙所言,船上的银箱在整个路途中未被搬运过,且一直有人看管,所以那八个银箱中途被人调换的可能性不大。而银子是从市舶司转运过来的税银,问题很可能出在那里。”陈佐尧回答,“泗州城不是久留之地,我打算继续南下,前往杭州。”

       徐宗曜抚着浑圆的肚皮,思忖道,“杭州市舶司的市舶使暂由两浙转运使杜杞兼任,他去年春初奉旨剿灭了叛军,迁转运使一职,官家对其很是器重。杜使君为人刚正不阿,若白银一事的问题真的出在市舶司内的话,他一定会下令追查到底的。”

       陈佐尧点了点头。

       “你打算何时动身?”

       “明日午时之前。”

       “我明日一早便要押送吕茂父女前往汴京,不能相送。你此行南下,一路多加小心。”徐宗曜关切地说。

       “徐公放心,还有柳姑娘在,不会有事的。”陈佐尧说,“对了,吕家娘子她……也要被押往汴京么?”

       “她设计杀害了在漕银上动手脚的歹人,按理说不具重罪,非要加上个罪名的话,也只能算作妨碍公务,理应留在泗州城。但她向我请命,希望能与父亲同行,共同面对最后的处置结果。这姑娘看似含蓄柔软,但娇躯之内,也是一副铁骨铮铮啊!”

       “吕茂贪赃枉法,欺君犯上,将如何处置?”陈佐尧突然问。

       徐宗曜摇了摇头,“官家的脾气,谁能说的准呢。不过朝廷不诛文臣,若按律例论处,被抄家或许是肯定的。”

       “哦……”陈佐尧思量着什么,神色略显伤感地望向水浪翻卷的河水。

       徐宗曜吹着风,并未注意到他的心事重重。

       “吕茂虽被缉拿,可我见当地,仍旧存在河神鬼怪之说。即便朝廷派遣新的知州过来,民风难改,州县治理,依然是个难题。”二人沉默片刻,徐宗曜叹气道。

       “我请徐公来此,便是想说这件事的。”陈佐尧回过神来,指着河道说,“这里水流交汇,且有落差,河道开阔水深,礁石遍布。谣言之始,便起于漕船触礁石失事。近年各渠河滩屡次岩崩,巨石滑入江河,阻航航运形成险滩。若想漕运畅通,开凿,疏浚之事,势在必行。”

       “为稳漕运,朝廷也在想办法治理险滩,可开凿之事说来容易……”

       “可用‘堆柴烧石’之法,凿去碍航岩石。或凿孔灌注煤炭,达到火温,淋醋浇水使岩石胀裂。辅以铁锤钢钎凿打,阻航礁石便可去除。”陈佐尧提议道。

       “这的确是个办法!”徐宗曜眼神一亮,“本官这就回府,安排人手施行开凿工事,以息漕运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