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悬疑小说 > 大宋密案:漕海之变 又名海晏河清
第一章 初至泗州
       运银船遇险翻船,箱中数十万两白银离奇消失。

       船队被迫停留泗州,而此时当地却谣言四起,称有河神鬼怪不服世道暗中作祟,搅得人心惶惶。

       淮南路转运使上书朝廷,皇帝大怒,遂降下诏书,命刑部与大理寺联手查办此案,派宣谕使追回白银,稳定民心。

       一支轻舟由京城入汴水,直抵泗州城。

       苍云碧天,日暖花繁。城中商贾如云,酒旗斜竖,车驰马骤。

       蓬船驶入河道,速度慢了下来,船外的声音也愈发热闹。

       小侍从好奇地掀开帘幕,探出头去,张望河堤两岸的景象,眼中满是新奇之感。

       蓬中置一桌案,案前坐着一面容丰神俊朗的青袍男子,正拖着额头小憩。他的身前放着没有看完的书卷,以及一盏余烟袅袅的香炉。

       耳畔声音越来越杂,叫卖声与琴瑟声交织。陈佐尧稍微皱了皱眉,睁开狭长的眸子,呼唤溜出去看热闹的小侍从。

       “青时,此时可是到城中了?”

       “回公子,正是泗州城!”小侍从青时掀开帘幕,欣喜地返回,将案上书卷收起之后,为陈佐尧倒上一杯茶,“早就听闻这泗州是‘泽乡水国’,今日一见,果然不逊三月扬州。”

       “泗州南瞰淮水,北控汴流,山水朝拱,风气凝翠。不仅景色秀丽,也是中原之咽喉,南北之要冲。所以朝廷的漕粮,基本都在这里转运。”陈佐尧轻啜一口茶,缓缓放下茶杯,“但我们此次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的。”

       “我当然知道。漕船临近泗州遇险,箱中白银离奇消失,民间多信鬼神之说。而皇上圣明,于是委任您这个聪慧过人的刑部员外郎前来查案。那道圣旨,我这一路已经看了不下十遍了。”青时得意地笑道。

       他跟随陈佐尧多年,至今也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脸蛋俊秀的如女儿郎,且机灵善辩。

       “你这张巧嘴……”陈佐尧喝完一盏茶,起身整理好衣袖,踏出船篷。

       抬头的瞬间,涓涓流水,浮梁练影,全都映入眼中。前方长桥横卧河上,两侧玉宇清闲,淡妆浓抹的乐坊女子在楼上撩拨琴弦。

       陈佐尧环顾片刻,忽然发现船上少了一个人,便转身问青时,“柳姑娘去哪里了?”

       这柳姑娘绝非寻常人家的千金,而是大理寺派来配合陈佐尧一同查案的名捕。刑部查案,大理寺抓人,可是他一直想不明白,查这么大的案子,大理寺为什么要派一个女人过来。

       而且,还是一个与他不太对脾气的女人。

       “柳姐姐刚刚还在的,估计是看热闹去了吧!”青时回答。

       “船还未靠岸,她怎么离开的?”陈佐尧略感惊诧。

       青时看着他笑了笑,“您是文官,她是六扇门捕快。对习武之人来讲,轻功只是寻常武艺。她不在,您耳根子不是也清净了?否则一见面就斗嘴,我还要在中间做和事佬。”

       “那女人本性并不坏,只不过是常年习武,惹得一身江湖气,身为女儿家,这实在要不得。”陈佐尧微微皱眉,那一对长眸的注意力落在不远处的河堤上,“前方可以登岸了,青时,你去收拾收拾东西。”

       “是,公子!”小侍从青时一听要登岸,双眼霎时明亮了些许,手麻脚利地闪进蓬中收拾行囊和盘缠。

       蓬船渐渐靠岸,陈佐尧单手提起青袍下摆,踏上石板阶。

       青时紧随而至,看着他的背影问,“公子,我们真的不等柳姐姐了吗?”

       “明明是她先甩开我们的。”陈佐尧漫不经心地往上走,“她身怀武艺,不需要人保护。找不到我们,自然会去驿馆等候。”

       青时见他这样说,也不好再辩解什么,只好随着他的脚步,步入长街。

       从船上只是看来的热闹,那么当置身其中之后,便又会有另一番体会。

       当青时的目光尚流连于街头与楼阁之上的景致之时,陈佐尧已经开始寻人问路。

       运银船在泗州境内遇险翻船,导致盛装白银的箱子沉入水中,不知踪迹。陈佐尧奉旨查案,在驿馆安顿好后,理应先拜会知州,找到随船押解的官卒的下落。

       商铺的伙计指给他前往知州府的路线,陈佐尧谢过之后,走到站在街边看甜点发呆的青时身边,抬手戳了戳他的脑袋。

       “走了。”

       “柳姐姐说泗州的莲子糕特别好吃。”青时舔了舔唇瓣,“不如给她买一份吧,应了她的心思,这样她就不会对您爱搭不理的了。”

       “大家都为朝廷办事,我为何要迎合她?”陈佐尧不屑一顾,揪住青时的衣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其实是你想吃莲子糕吧!”

       “公子,我这是为您着想啊……”青时被强行拖走。

       因为漕运重地,所以泗州城内贸易兴盛,聚集的商贩也极多。主仆二人徒步穿过长街,从摩肩擦踵的人潮中经过。

       刚走了没多远,忽听到前面有吵闹声。陈佐尧疾走两步,上前查看情况。

       只见围观之下,一名布衣男子正在和两个女子争抢一块玉佩。

       两名女子中,一人身着葱白广袖罗裙,生得唇红齿白,颇具大家闺秀气质。另一女子身着浅绛窄袖衫襦,似乎是那女子的婢女。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啊,这玉佩可是我祖传下来的!”布衣男子死死抓住玉佩不放,“你们这是强盗行为。”

       “你才是强盗,这玉佩是我们的!”婢女在一旁嚷嚷道。

       那名气质如兰的女子也紧抓着玉佩,“你赶紧放手,否则我就告诉我爹爹去!”

       “你告诉你爹,我还报官呢!这玉佩是我祖传的,你们光天化日之下过来强抢,成何体统?”男子抬高音量说。

       围观的人开始议论纷纷,各执一词。

       陈佐尧推开人群走上前去,将自己的腰牌举起,两方的争执瞬间僵住了。

       “刑部司……”

       看到腰牌上的几个大字,布衣男子不禁吞咽了一下唾沫。而那名女子看向陈佐尧时,目光中却带着几分羞怯。

       “你们之间,可有冤情?”陈佐尧青袍广袖一甩,负手而立,目光灼灼地盯着二人。

       青时好不容易挤过来,在陈佐尧身侧耳语了一句,“公子,我们不是要去查漕银案么,这种闲事也要管?”

       “深居庙堂,就要心系百姓,既然是百姓的事,就不是闲事。”陈佐尧说罢,转头继续看向二人,“说吧,你们为何而争执?”

       “大官人,小的这块玉佩乃祖传之玉,平时爱惜的很,即便是在码头务工,也一直佩戴着,从不离身。可今日遇到这二位姑娘偏说是她们的东西,并且伸手来抢,我不应,便与他们吵了起来。”布衣男子说道。

       陈佐尧面色不为所动,继而转向两名女子那一侧。

       “玉佩是我娘亲遗物,我一直戴在身上,今日不巧遭人偷窃,欲纳为己有,还请大官人明察。”

       “你说玉佩是你的,可有凭证?”陈佐尧沉声问。

       “没有……”女子柳眉紧蹙,咬着樱唇道。

       “大官人明鉴,她们才是贼,您可要替小人做主啊!”那布衣男子见女子气势弱了下去,便再度扬起气焰,高声道。

       陈佐尧伸手将二人争执的那块玉佩取下,放在掌心仔细打量,片刻之后,怒目圆睁地看向布衣男子。

       “大胆刁民,竟敢欺瞒朝廷命官!”

       一声厉喝,直接吓得那布衣男子跪倒在地,“大官人,小的说的都是真的啊!”

       “你当我是白痴么?”陈佐尧冷冷地看着掌心的玉佩,“这玉佩雕工繁复,纹络细密且纵深。你说此物乃你祖传物件,整日戴在身上不曾取下。而你在码头务工,搬运漕粮,身上必染尘灰,玉佩也不例外。可这玉佩却如此光洁,纹络间不夹一丝杂物,必定是放置于洁净之处,仔细保管。所以这玉佩,分明是你从二位姑娘手中偷走的!在本官面前,竟然敢贼喊捉贼!”

       话音落下,布衣男子哑口无言。围观者瞬间哗然,对陈佐尧的明断是非赞不绝口。

       他把玉佩郑重地交还给女子,女子拜谢之际,那布衣男子却欲乘机逃走。

       然而不等他跑出多远,身形突然倒飞回来,重重地摔倒在地。

       人群分散开,一个身影慢慢从中走了过来。

       来者一袭交领金纹黑衫,脚踏乌云靴,手执长刀,革带间配一把造型古朴精致的工匠匕首。

       一双凤眸扫过人群,目光最后落在了陈佐尧的身上。

       柳音离将长刀收起,冷艳一笑,“我当是谁如此兴师动众,原来是我们陈大官人啊!怎么,初来乍到,已经按耐不住想要大展一番身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