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谁有嫌疑
李睿劼还真的没想到郑家明会这么做。
以前她不会怀疑，郑家明和沈琼的爸爸沈志申的关系很好，沈琼和郑家明的关系也很好，否则，沈琼也不会同意将自己的监护权转到郑家明那里。沈志申去世之后，郑家明就代替他扮演着一个父亲的角色。
但是在郑家明送沈琼进精神病院之后，李睿劼真的什么都不能确定了。以晚辈的视角看他，他是一个好人，但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看他，就能够看到他掩饰不了的深沉的心思。这是一个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要是他对沈琼怀有什么恶意，沈琼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可是李睿劼能想到的郑家明对沈琼下毒手的原因就是财产纠纷了。沈志申是去世了，他在联合制药股份留给了沈琼，沈琼死了，财产自然落到了监护人郑家明的手中。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李睿劼见多了。
如果郑家明不想要沈琼的财产，又会是什么动机？
李睿劼心中疑惑，但是她也不会轻易地排除郑家明的嫌疑。她总会找到答案的。
郑家明沧桑地摇摇头，坐回了椅子上，“我的确是对不起她，我不应该送她去那吃人的地方。可是你怎么会明白我的痛心？我对她，就像对自己的亲女儿一样，如果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我就是养她一辈子也不会送她去那种地方啊，但是她已经认不出我了，还伤了人，除了那么做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只希望她能够早点好起来，早点回家……”
“你感动了自己了吗？”李睿劼问。郑家明一愣。
“你感动了自己，却没有感动到我。”李睿劼冷酷地说，转身离开。
就算沈琼真的疯了，李睿劼也会选择其他办法的，就像她后来千方百计要把人弄出来那样。
精神病院，进去的人那么多，出来的又有几个？沈琼一个人在那里，无论专家的能力多么强，又怎么比得上在家里？她一个人在那里，会不会觉得恐惧？
真的是什么好地方的话，沈琼也不会瘦的那么快了。
后来沈琼的葬礼，李睿劼也没有参加。她来只是为了见她最后一面，做最后一个承诺的。在没有完成承诺之前，她无法再面对沈琼的。
她要查出真相。
李睿劼一回侦探所，程靖琛早就等在那里，巴拉巴拉地说了起来，“睿姐，之前那个委托真的不接吗？家属真的挺可怜的，而且癌症患者诶，如果真的查到什么的话，也会形成社会舆论的，对我们侦探所有大大的好处啊。”
李睿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像是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机。
程靖琛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睿姐……”
“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因为委托人一哭，就随随便便心软，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有很多，不是你同情得过来的，而且有些人也压根儿就不需要你的同情，说不定人家过得比你还好。做这一行，你会看到很多眼泪的。”
而眼泪，从来都是廉价的东西。她不信这个，比起付眼泪，她更愿意委托人多付点钱。至于被说冷酷什么的，她早就百毒不侵了。
程靖琛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么多事情，比如说如果只是一个悲情的故事，他能做到无所谓，但是当当事人声泪俱下地站在他面前，甚至恨不得给他下跪的时候，程靖琛难免会心软的。
一开始有案件不符合李睿劼的接活标准，他还特别同情的时候，他还试图自己添钱来着。当然最后他这样的行为被李睿劼严厉制止了，不然再多的家产也要被拖穷。不过他的圣母心还间歇性地发作。
在沈琼的事情发生之前他们说的就是这样一个案子。死者是一个癌症病人，死于肾衰竭，医院诊断的结果是癌细胞扩散，器官衰竭，属于正常病死。但是家属说不对劲，之前患者的状态还是很好的，很有可能是药物引起的，医院肯定偷偷操作了什么事情。
他们没办法请来警方，说不定还要因为聚众闹事被抓进去教育一下，就想找李睿劼调查真相。
死者跟程靖琛差不多年纪，看照片是一个俊朗阳光的小帅哥，他的妈妈就拉着程靖琛的手，声泪俱下地说：“虽然我们没有什么钱，但是小哥你能不能通融通融？小涵活着的时候跟你一样，特别善良。我也不求什么，只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在程靖琛转述了家属的话之后，李睿劼就说：“你还是太天真了，如果他们对医院的治疗方案有疑问的话，找一个好点的律师是更好的选择。他们未必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死的，而是想多要一点赔偿金。如果你真的觉得他们可怜，可以给他们介绍一个。”
就差没有直截了当地说这家人是在碰瓷了。只是李睿劼神情自然，既没有厌恶，也没有赞同，她见过不少类似的案例，这是他们的人性，是他们的选择，她没有什么好批判的。她也不是故意讽刺，而是真诚地觉得自己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反而是一个好律师更有效。
不说能够胜诉，一般而言，医院也不想闹大，最后选择私了，这样家属就能够得到一笔不菲的赔偿金了。
程靖琛觉得李睿劼的态度不对，但是仔细一想，竟然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找不到半点漏洞。
“我知道了，我会去拒绝他们的。”程靖琛有些委屈巴巴地说，就是李睿劼直接嫌弃他成为不了华生，都没见过他这么受打击。
一个人的成熟，可能就是自己的三观与现实的世界进行猛烈碰撞的结果。
“哦，还有另外一个案子……”程靖琛又说。
李睿劼赶紧做了一个“停”的手势，“我这段时间会很忙，所以什么案子都不接了。”
她要先查出沈琼的死因。
“睿姐，你先听我说完，我觉得你会对这个案子感兴趣的。”程靖琛却跟了上去，“是跟联合制药有关的……”
李睿劼突然停下了脚步，“你说什么？”
程靖琛露出了一个“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的得意的表情，他怎么会不知道李睿劼最近可能没有心情接别的案子？如果是一般的委托，他也就直接拒绝了，但是这个跟联合制药竟然还有关系，他敏锐的嗅觉——虽然别人并不这么认为——告诉他这里面可能有情况，所以还是先跟李睿劼说一声。
李睿劼一点儿都不令人意外地表达出了自己的兴趣。
程靖琛跟李睿劼交接完工作，没有忘记给癌症去世患者的家属打个电话，表示他们侦探所不好接他们的委托了。
他不是很喜欢把他当枪使的委托人，所以拒绝的时候语气就有点冲，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没想到不到一个小时，家属竟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是上次见过面的死者的父母。一对老夫妻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小哥，为什么你们不愿意接这个委托啊？钱不够的话，我们会慢慢攒来还你们的，求求你了！”
程靖琛看着他们花白的头发，发现自己又开始心软了，有时候他真的挺羡慕李睿劼的果决的，那才是能成大事的人啊。
他让他们坐下，才有些无奈地说：“睿姐，也就是我们所里的负责人说了，这样的事情其实挺难查的，尤其是你们签了各种各样的免责同意书，比起找我们，找个靠谱的律师更好，要不我给你们介绍一个吧？”
程靖琛说话的方式就比李睿劼委婉多了。
他不喜欢医闹，也不喜欢有人用这样的方式碰瓷，可是看着这对老夫妇，他就忍不住想，算了，他们都这么一把年纪了，之前儿子治疗的费用怕是把他们家都拖垮了，现在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有一笔赔偿金，或许生活可以更好一点。
虽然程靖琛说话的方式较为委婉，但是这对老夫妇还是听出了弦外之音，老先生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说：“小哥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是想要敲医院一笔？我们虽然没有什么钱，但是该有的骨气不会少，我们只想找出孩子死的真相啊……”
说着，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
程靖琛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原本都已经觉得他们是为了要钱的了，但是现在又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他们这样真的不像是为了赔偿金的。
但是想到李睿劼之前的嘱咐，程靖琛还是狠下心说：“对不起，我真的帮不到你们什么。侦探所最近有点忙，已经不接别的委托了。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所以如果是用得到我这边的关系，你们可以直接跟我说。”
老夫妇颓丧地摇摇头，知道程靖琛是不会答应了的，“算了，算了。”然后相携离去。
程靖琛看着他们的背影就觉得心酸，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他们的背影，就像是一种无声的谴责。
以前她不会怀疑，郑家明和沈琼的爸爸沈志申的关系很好，沈琼和郑家明的关系也很好，否则，沈琼也不会同意将自己的监护权转到郑家明那里。沈志申去世之后，郑家明就代替他扮演着一个父亲的角色。
但是在郑家明送沈琼进精神病院之后，李睿劼真的什么都不能确定了。以晚辈的视角看他，他是一个好人，但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看他，就能够看到他掩饰不了的深沉的心思。这是一个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要是他对沈琼怀有什么恶意，沈琼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可是李睿劼能想到的郑家明对沈琼下毒手的原因就是财产纠纷了。沈志申是去世了，他在联合制药股份留给了沈琼，沈琼死了，财产自然落到了监护人郑家明的手中。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李睿劼见多了。
如果郑家明不想要沈琼的财产，又会是什么动机？
李睿劼心中疑惑，但是她也不会轻易地排除郑家明的嫌疑。她总会找到答案的。
郑家明沧桑地摇摇头，坐回了椅子上，“我的确是对不起她，我不应该送她去那吃人的地方。可是你怎么会明白我的痛心？我对她，就像对自己的亲女儿一样，如果她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我就是养她一辈子也不会送她去那种地方啊，但是她已经认不出我了，还伤了人，除了那么做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只希望她能够早点好起来，早点回家……”
“你感动了自己了吗？”李睿劼问。郑家明一愣。
“你感动了自己，却没有感动到我。”李睿劼冷酷地说，转身离开。
就算沈琼真的疯了，李睿劼也会选择其他办法的，就像她后来千方百计要把人弄出来那样。
精神病院，进去的人那么多，出来的又有几个？沈琼一个人在那里，无论专家的能力多么强，又怎么比得上在家里？她一个人在那里，会不会觉得恐惧？
真的是什么好地方的话，沈琼也不会瘦的那么快了。
后来沈琼的葬礼，李睿劼也没有参加。她来只是为了见她最后一面，做最后一个承诺的。在没有完成承诺之前，她无法再面对沈琼的。
她要查出真相。
李睿劼一回侦探所，程靖琛早就等在那里，巴拉巴拉地说了起来，“睿姐，之前那个委托真的不接吗？家属真的挺可怜的，而且癌症患者诶，如果真的查到什么的话，也会形成社会舆论的，对我们侦探所有大大的好处啊。”
李睿劼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像是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机。
程靖琛有些心虚地缩了缩脖子，“睿姐……”
“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因为委托人一哭，就随随便便心软，这个世界上可怜的人有很多，不是你同情得过来的，而且有些人也压根儿就不需要你的同情，说不定人家过得比你还好。做这一行，你会看到很多眼泪的。”
而眼泪，从来都是廉价的东西。她不信这个，比起付眼泪，她更愿意委托人多付点钱。至于被说冷酷什么的，她早就百毒不侵了。
程靖琛以前没有接触过这么多事情，比如说如果只是一个悲情的故事，他能做到无所谓，但是当当事人声泪俱下地站在他面前，甚至恨不得给他下跪的时候，程靖琛难免会心软的。
一开始有案件不符合李睿劼的接活标准，他还特别同情的时候，他还试图自己添钱来着。当然最后他这样的行为被李睿劼严厉制止了，不然再多的家产也要被拖穷。不过他的圣母心还间歇性地发作。
在沈琼的事情发生之前他们说的就是这样一个案子。死者是一个癌症病人，死于肾衰竭，医院诊断的结果是癌细胞扩散，器官衰竭，属于正常病死。但是家属说不对劲，之前患者的状态还是很好的，很有可能是药物引起的，医院肯定偷偷操作了什么事情。
他们没办法请来警方，说不定还要因为聚众闹事被抓进去教育一下，就想找李睿劼调查真相。
死者跟程靖琛差不多年纪，看照片是一个俊朗阳光的小帅哥，他的妈妈就拉着程靖琛的手，声泪俱下地说：“虽然我们没有什么钱，但是小哥你能不能通融通融？小涵活着的时候跟你一样，特别善良。我也不求什么，只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在程靖琛转述了家属的话之后，李睿劼就说：“你还是太天真了，如果他们对医院的治疗方案有疑问的话，找一个好点的律师是更好的选择。他们未必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死的，而是想多要一点赔偿金。如果你真的觉得他们可怜，可以给他们介绍一个。”
就差没有直截了当地说这家人是在碰瓷了。只是李睿劼神情自然，既没有厌恶，也没有赞同，她见过不少类似的案例，这是他们的人性，是他们的选择，她没有什么好批判的。她也不是故意讽刺，而是真诚地觉得自己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反而是一个好律师更有效。
不说能够胜诉，一般而言，医院也不想闹大，最后选择私了，这样家属就能够得到一笔不菲的赔偿金了。
程靖琛觉得李睿劼的态度不对，但是仔细一想，竟然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找不到半点漏洞。
“我知道了，我会去拒绝他们的。”程靖琛有些委屈巴巴地说，就是李睿劼直接嫌弃他成为不了华生，都没见过他这么受打击。
一个人的成熟，可能就是自己的三观与现实的世界进行猛烈碰撞的结果。
“哦，还有另外一个案子……”程靖琛又说。
李睿劼赶紧做了一个“停”的手势，“我这段时间会很忙，所以什么案子都不接了。”
她要先查出沈琼的死因。
“睿姐，你先听我说完，我觉得你会对这个案子感兴趣的。”程靖琛却跟了上去，“是跟联合制药有关的……”
李睿劼突然停下了脚步，“你说什么？”
程靖琛露出了一个“我就知道你会感兴趣”的得意的表情，他怎么会不知道李睿劼最近可能没有心情接别的案子？如果是一般的委托，他也就直接拒绝了，但是这个跟联合制药竟然还有关系，他敏锐的嗅觉——虽然别人并不这么认为——告诉他这里面可能有情况，所以还是先跟李睿劼说一声。
李睿劼一点儿都不令人意外地表达出了自己的兴趣。
程靖琛跟李睿劼交接完工作，没有忘记给癌症去世患者的家属打个电话，表示他们侦探所不好接他们的委托了。
他不是很喜欢把他当枪使的委托人，所以拒绝的时候语气就有点冲，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没想到不到一个小时，家属竟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是上次见过面的死者的父母。一对老夫妻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小哥，为什么你们不愿意接这个委托啊？钱不够的话，我们会慢慢攒来还你们的，求求你了！”
程靖琛看着他们花白的头发，发现自己又开始心软了，有时候他真的挺羡慕李睿劼的果决的，那才是能成大事的人啊。
他让他们坐下，才有些无奈地说：“睿姐，也就是我们所里的负责人说了，这样的事情其实挺难查的，尤其是你们签了各种各样的免责同意书，比起找我们，找个靠谱的律师更好，要不我给你们介绍一个吧？”
程靖琛说话的方式就比李睿劼委婉多了。
他不喜欢医闹，也不喜欢有人用这样的方式碰瓷，可是看着这对老夫妇，他就忍不住想，算了，他们都这么一把年纪了，之前儿子治疗的费用怕是把他们家都拖垮了，现在又失去了唯一的儿子，有一笔赔偿金，或许生活可以更好一点。
虽然程靖琛说话的方式较为委婉，但是这对老夫妇还是听出了弦外之音，老先生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说：“小哥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是想要敲医院一笔？我们虽然没有什么钱，但是该有的骨气不会少，我们只想找出孩子死的真相啊……”
说着，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了。
程靖琛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原本都已经觉得他们是为了要钱的了，但是现在又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他们这样真的不像是为了赔偿金的。
但是想到李睿劼之前的嘱咐，程靖琛还是狠下心说：“对不起，我真的帮不到你们什么。侦探所最近有点忙，已经不接别的委托了。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所以如果是用得到我这边的关系，你们可以直接跟我说。”
老夫妇颓丧地摇摇头，知道程靖琛是不会答应了的，“算了，算了。”然后相携离去。
程靖琛看着他们的背影就觉得心酸，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他们的背影，就像是一种无声的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