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生离死别
霍靖安在家中忽闻章炳荣传唤，交代了儿子几句，连忙赶去同知厅。
章炳荣端坐厅上，两旁站了十来个差役，霍靖安不知唤他何故，看着这阵势，心里隐隐不安。
“卑职参见大人！”霍靖安规规矩矩给章炳荣行了个礼。
“霍捕头，前几日着你查访徐仲寒那小徒弟——于浩的下落，可有消息？”
“呃……”霍靖安顿了一下，他不记得章炳荣曾吩咐查访于浩，不过儿子给他说过于浩伪造身份的事。“卑职派人到抚州查过了，抚州并无‘隆升布庄’，抚州城内的布庄、绸缎店，也没有叫‘于雨田’的掌柜、东家。”
“没有？”章炳荣摸了摸八字胡，皱眉问道：“那么，于浩这个身份是假的咯？”
“目前看来，可能是假的！大人要是想弄清楚些，不如卑职亲自前去抚州查访。”霍靖安想借机离开赣州几日，吴逸尘不在，他与章炳荣处着尴尬。
“那好，你即刻前往抚州，把抚州六县都跑一趟，务必找到于浩！”章炳荣也不希望霍靖留在赣州碍眼。
“是，大人！”霍靖安站着没动。
“霍捕头还有事？”
“大人，卑职斗胆问一句，徐仲寒的女儿、徒弟，不知如何发落？”霍靖安见章炳荣不提处死徐仲寒之事，硬着头皮问道。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一切待吴大人回到赣州再行定夺。”章炳荣也没想好如何处置徐希盈、任天佑，舅舅的信里并未提及。不过既然抄了徐家，徐仲寒的女儿、徒弟自然是暂且收监为好。等吴逸尘回来，再把责任推给他。
“是，大人！”霍靖安听闻要等吴逸尘回来再处置徐希盈，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他与徐仲寒毕竟相交多年，不忍见徐希盈再遭不幸。
徐希盈在牢中悠悠醒转，周遭光线昏暗，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恶臭，她睁着眼半天才看清置身何地。
“爹！”她依稀记起家中发生了什么事，眼泪情不自禁的冒了出来。
监守自盗！就地正法！徐希盈脑中倏然浮现易安那张令人憎恶的脸，她不敢相信，吴逸尘还没回来，章炳荣就敢杀了父亲。
“来人！来人呐！”徐希盈惊魂不定的大声呼喊，可是牢房外空无一人，牢里除了自己呼喊的回音，听不到任何声音。
“爹……”徐希盈瘫软在草堆上，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她无法接受，父亲永远不能回到她身旁，她再也不能聆听父亲的声音，那个给她带来温暖的怀抱就此消逝，那个无微不至呵护她的身影从此湮灭。
时间仿佛已经停滞，世界变得天昏地暗。昔日父亲的欢容笑貌一幕幕涌上心头，徐希盈难以忘却父亲对她的关爱，她虽是女子，可父亲却把她当作掌上明珠，捧着怕碎了，含着怕化了，自幼没让她受过丁点委屈。父亲甘受奶奶埋怨，也从没动过续弦另娶的念头，因为他担心后娘不能善待女儿。
徐希盈从未经历过身边亲人的生离死别。母亲过世的时候，她还没记事。徐希盈从没想过，有一天父亲也会离开她。直到此刻，她依旧不敢想象，往后的日子再也没有了父亲！
“希盈，爹走了，好好照顾奶奶！”徐希盈耳边又响起父亲那熟悉的声音，这一切就像一场梦，大梦方醒，最亲的人却永远离开了她的世界。
奶奶！徐希盈虚弱无力的呼唤着自己最后的亲人，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嘶哑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见。牢里最后一丝光亮已不见，伸手不见五指，天早就黑了。只有眼中的泪水，好像怎么也流不尽，默默提醒着徐希盈，她还活着！
“来人，有人吗？来人，我要出去，奶奶……”徐希盈细若蚊蝇的呼叫，几乎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她身心俱疲，眼皮越来越重，慢慢的，牢房里悲凄的哭声终于停止了。
申毅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司狱房，彭头放下酒杯，睁着微醺的双目喏喏问道：“那丫头还在哭吗？”
“里面没声音了！彭头，徐大哥的尸首怎么办？”徐仲寒的尸体还在牢里，徐希盈就关在距他爹不远的号子，申毅已被她悲痛欲绝的哭声扰得心神不宁。
“先放在那，老徐的尸首谁也不许动！等吴大人回来，看他们怎么处置！”彭头又干了一杯酒，老友的离去，让他平添几分兔死狐悲之情。
“要不要给里面送盏灯？”徐希盈的晚饭申毅早已送进去，可徐希盈被悲伤遮住了双眼，对申毅竟视而不见，犹如一具失了灵魂的躯壳。
“不必送了！”彭头叹了口气，他担心有了亮，徐希盈看见父亲的尸体。
“任天佑醒了，在前面牢房大喊大叫，送去的饭也被他砸出来了。”
“诶，随他去吧！他三岁被老徐捡来，虽一直叫老徐师父，其实也算老徐半个儿子。他闹累了，就消停了。”
“彭头，我听说，徐大哥是自己把刀扎进肚子的？”
“哼！姓章的手下那几块废料，哪有胆子杀人！”
“徐大哥为什么要自杀？”
“诶，你不懂！老徐我知道，他绝不会监守自盗！如果真盗了，那些王八蛋也抓不住他！”
“那他为什么还要死？”
“哼哼！为什么？因为上面有人要他死！”
“上面？哪个上面？不是章炳荣趁吴大人不在……”
彭头不屑的冷笑打断了申毅。“章炳荣？哼哼，他算个屁！斩决人犯，需报请刑部，没有刑部复函文书，就是吴逸尘也不敢随意处决人犯。”
“那章炳荣怎么敢……？”
“所以老徐才会自己把刀扎进肚子！他知道章炳荣没得到指令，决计不敢杀他。短短几日，奏报也到不了刑部，既然章炳荣敢动杀机立时处决他，那说明是某位大人物想要老徐的命！”
“大人物？难道是章炳荣的舅舅？”申毅惊声问道。
“轻声！”彭头连忙摆手，“我听说，吴逸尘到南昌当晚，连夜去了江宁。”
“两，两江总督庄大人？”申毅感到不可思议，在他看来，徐仲寒一介小小库使，无论如何不可能开罪总督大人。
“两江总督手握临机决断杀伐大权！他若杀人，可先斩后奏，不需奏报刑部！”
“可，可案子还没查清楚？吴大人也还没回来，总督大人怎么就下令杀人了？”申毅实在弄不明白。
“这可不是你我二人能够揣测的！不过，他们这么快就向老徐动手，反倒说明银库窃案绝不简单，他们急需一个替死鬼来尽快了结这个案子。”
“替死鬼？那徐大哥不是太冤枉了吗？”
“哼哼，冤枉的还在后头！早上章炳荣从老徐的牢房出来，手上拿着几张供纸，我没猜错的话，供纸上已经印了老徐的手印了。”
“莫非他们还要伪造认罪供词？”
“小声点，申毅，我们今天这话哪说哪了！要是传出去半句，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彭头自知失言，立即终止了谈话。
“我知道，我知道！”申毅疑神疑鬼的看了一眼窗栏外的通道。
章炳荣端坐厅上，两旁站了十来个差役，霍靖安不知唤他何故，看着这阵势，心里隐隐不安。
“卑职参见大人！”霍靖安规规矩矩给章炳荣行了个礼。
“霍捕头，前几日着你查访徐仲寒那小徒弟——于浩的下落，可有消息？”
“呃……”霍靖安顿了一下，他不记得章炳荣曾吩咐查访于浩，不过儿子给他说过于浩伪造身份的事。“卑职派人到抚州查过了，抚州并无‘隆升布庄’，抚州城内的布庄、绸缎店，也没有叫‘于雨田’的掌柜、东家。”
“没有？”章炳荣摸了摸八字胡，皱眉问道：“那么，于浩这个身份是假的咯？”
“目前看来，可能是假的！大人要是想弄清楚些，不如卑职亲自前去抚州查访。”霍靖安想借机离开赣州几日，吴逸尘不在，他与章炳荣处着尴尬。
“那好，你即刻前往抚州，把抚州六县都跑一趟，务必找到于浩！”章炳荣也不希望霍靖留在赣州碍眼。
“是，大人！”霍靖安站着没动。
“霍捕头还有事？”
“大人，卑职斗胆问一句，徐仲寒的女儿、徒弟，不知如何发落？”霍靖安见章炳荣不提处死徐仲寒之事，硬着头皮问道。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一切待吴大人回到赣州再行定夺。”章炳荣也没想好如何处置徐希盈、任天佑，舅舅的信里并未提及。不过既然抄了徐家，徐仲寒的女儿、徒弟自然是暂且收监为好。等吴逸尘回来，再把责任推给他。
“是，大人！”霍靖安听闻要等吴逸尘回来再处置徐希盈，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他与徐仲寒毕竟相交多年，不忍见徐希盈再遭不幸。
徐希盈在牢中悠悠醒转，周遭光线昏暗，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恶臭，她睁着眼半天才看清置身何地。
“爹！”她依稀记起家中发生了什么事，眼泪情不自禁的冒了出来。
监守自盗！就地正法！徐希盈脑中倏然浮现易安那张令人憎恶的脸，她不敢相信，吴逸尘还没回来，章炳荣就敢杀了父亲。
“来人！来人呐！”徐希盈惊魂不定的大声呼喊，可是牢房外空无一人，牢里除了自己呼喊的回音，听不到任何声音。
“爹……”徐希盈瘫软在草堆上，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她无法接受，父亲永远不能回到她身旁，她再也不能聆听父亲的声音，那个给她带来温暖的怀抱就此消逝，那个无微不至呵护她的身影从此湮灭。
时间仿佛已经停滞，世界变得天昏地暗。昔日父亲的欢容笑貌一幕幕涌上心头，徐希盈难以忘却父亲对她的关爱，她虽是女子，可父亲却把她当作掌上明珠，捧着怕碎了，含着怕化了，自幼没让她受过丁点委屈。父亲甘受奶奶埋怨，也从没动过续弦另娶的念头，因为他担心后娘不能善待女儿。
徐希盈从未经历过身边亲人的生离死别。母亲过世的时候，她还没记事。徐希盈从没想过，有一天父亲也会离开她。直到此刻，她依旧不敢想象，往后的日子再也没有了父亲！
“希盈，爹走了，好好照顾奶奶！”徐希盈耳边又响起父亲那熟悉的声音，这一切就像一场梦，大梦方醒，最亲的人却永远离开了她的世界。
奶奶！徐希盈虚弱无力的呼唤着自己最后的亲人，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嘶哑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见。牢里最后一丝光亮已不见，伸手不见五指，天早就黑了。只有眼中的泪水，好像怎么也流不尽，默默提醒着徐希盈，她还活着！
“来人，有人吗？来人，我要出去，奶奶……”徐希盈细若蚊蝇的呼叫，几乎耗尽了她最后的力气。她身心俱疲，眼皮越来越重，慢慢的，牢房里悲凄的哭声终于停止了。
申毅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司狱房，彭头放下酒杯，睁着微醺的双目喏喏问道：“那丫头还在哭吗？”
“里面没声音了！彭头，徐大哥的尸首怎么办？”徐仲寒的尸体还在牢里，徐希盈就关在距他爹不远的号子，申毅已被她悲痛欲绝的哭声扰得心神不宁。
“先放在那，老徐的尸首谁也不许动！等吴大人回来，看他们怎么处置！”彭头又干了一杯酒，老友的离去，让他平添几分兔死狐悲之情。
“要不要给里面送盏灯？”徐希盈的晚饭申毅早已送进去，可徐希盈被悲伤遮住了双眼，对申毅竟视而不见，犹如一具失了灵魂的躯壳。
“不必送了！”彭头叹了口气，他担心有了亮，徐希盈看见父亲的尸体。
“任天佑醒了，在前面牢房大喊大叫，送去的饭也被他砸出来了。”
“诶，随他去吧！他三岁被老徐捡来，虽一直叫老徐师父，其实也算老徐半个儿子。他闹累了，就消停了。”
“彭头，我听说，徐大哥是自己把刀扎进肚子的？”
“哼！姓章的手下那几块废料，哪有胆子杀人！”
“徐大哥为什么要自杀？”
“诶，你不懂！老徐我知道，他绝不会监守自盗！如果真盗了，那些王八蛋也抓不住他！”
“那他为什么还要死？”
“哼哼！为什么？因为上面有人要他死！”
“上面？哪个上面？不是章炳荣趁吴大人不在……”
彭头不屑的冷笑打断了申毅。“章炳荣？哼哼，他算个屁！斩决人犯，需报请刑部，没有刑部复函文书，就是吴逸尘也不敢随意处决人犯。”
“那章炳荣怎么敢……？”
“所以老徐才会自己把刀扎进肚子！他知道章炳荣没得到指令，决计不敢杀他。短短几日，奏报也到不了刑部，既然章炳荣敢动杀机立时处决他，那说明是某位大人物想要老徐的命！”
“大人物？难道是章炳荣的舅舅？”申毅惊声问道。
“轻声！”彭头连忙摆手，“我听说，吴逸尘到南昌当晚，连夜去了江宁。”
“两，两江总督庄大人？”申毅感到不可思议，在他看来，徐仲寒一介小小库使，无论如何不可能开罪总督大人。
“两江总督手握临机决断杀伐大权！他若杀人，可先斩后奏，不需奏报刑部！”
“可，可案子还没查清楚？吴大人也还没回来，总督大人怎么就下令杀人了？”申毅实在弄不明白。
“这可不是你我二人能够揣测的！不过，他们这么快就向老徐动手，反倒说明银库窃案绝不简单，他们急需一个替死鬼来尽快了结这个案子。”
“替死鬼？那徐大哥不是太冤枉了吗？”
“哼哼，冤枉的还在后头！早上章炳荣从老徐的牢房出来，手上拿着几张供纸，我没猜错的话，供纸上已经印了老徐的手印了。”
“莫非他们还要伪造认罪供词？”
“小声点，申毅，我们今天这话哪说哪了！要是传出去半句，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彭头自知失言，立即终止了谈话。
“我知道，我知道！”申毅疑神疑鬼的看了一眼窗栏外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