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三姨的遗言
“等一等！”我按住了乔洛儿搭在门把手上的手，“给我讲讲你大姨的故事吧！我需要情感的蕴酿。”
她满怀感激地凝视着我，“锦儿，大恩不言谢！这样吧，我讲讲大姨一辈子寻找孩子的故事，我表妹叫兰朵。”
再一次站到病房前，我对里面的那位处在弥留之际的妇人产生了敬佩之情，她给了我感动、震撼，洛儿用语言勾画出的情节令我泪眼朦胧。
然而，我没来得及转动门把手，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位红着眼圈的中年妇女木然地打量着我，直到看到背后的洛儿，她才如梦初醒，死鱼眼直勾勾地落在我脸上，看得我直发毛。
“像，太像了！”她说的每个字都硬梆梆的，好似是从别人口里复制过去一般。
苏洛儿介绍说这是她小姨，直觉告诉我，她们之间的感情很平淡，小姨在苏洛儿面前战战兢兢的，仿佛非常害怕她，“小姨，三姨怎么样了？”
小姨抽抽搭搭地说：“你们总算回来了，医生怕她等不到，已经插了氧气管了。”
泪水从洛儿眼里滑落，她走到病床前，抚摸着小姨的满头银丝，“三姨快睁开眼睛看看，您念了辈子的朵儿回来了，就站在您面前。”
我连忙拉开口罩走上前，一张布满皱纹的腊黄的脸映入眼帘，我握住她的手，满掌的硬茧宛如一层厚厚的鳞甲，感觉不到丝毫柔软。手背则如剥光毛的棕榈，不规则的裂纹纵横交错。
她就是那位为了寻找丢失的孩子吃了一辈子苦头的伟大母亲！可亲可敬的母亲！我喉头滚动了许久，方才发出声音，“妈，我是朵儿，我回来了，您看我一眼吧！”
她的嘴微张着，隐约可以看到氧气管，胸口的起伏幅度很大，感觉很不真实，应该是氧气管的功劳。
我低声问道：“是不是我们来迟了？”
苏洛儿伤心欲绝，抱着小姨嚎啕大哭，“小姨，您听到朵儿的话了就动动手指吧！”
握在我手中的那四根鸡爪子似的手指如同弹钢琴，按压着我的掌心，令我激动不已，一边摩挲三姨的手背，一边动情地叙述着她寻找孩子的场景。
小姨和洛儿泣不成声。
老人的眼睛动了动，缓缓咧开，浑黄的眸子饱含慈爱，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好像要从我身上寻找出烙在心尖上的影子。
我陡然心虚了，洛儿柔声说道：“三姨，您还能认出朵儿吗？”
老人干瘪的嘴唇翕动着，吃力地把手伸到我脸上，硬茧磨得脸痒痒的。
医生进来帮她拔出氧气管，她重重的呼吸了几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洛儿把床摇高了，小姨端了杯水，将吸管凑到三姨嘴边，“三姐，喝点吧？”
三姨摇摇头，目光片刻不离地追随着我，她吃力地笑了，脸皱成了一朵绽放的菊花，“仙女似的孩子，你一定会有福报的！”
她话里的意思令我琢磨不透，难道她发现了破绽？
小姨在洛儿的指示下过来了，“姐，见了朵儿了，你该乐意了。总这么拖着，你自己辛苦不说，费用也高……”
我惊讶她说出这样的话，洛儿不悦地咳嗽了一声，小姨骇得浑身一颤，诚惶诚恐地咽下了后面的话。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好好跟朵儿呆一阵。”三姨断断续续地说，枯树般的手紧抓着我。
小姨怯怯地问洛儿，“你给个话呗，我要不要出去？”
洛儿语气依旧和悦，“你想出去没人拦你，问我做什么？”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晓得你咋想的？”
小姨轻声嘀咕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进我耳里，我未曾多想，她们的家事，与我何干？
“出去！快出去！”也许是清楚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三姨无端端的暴躁起来，又抓又吼，差点把吊针挂瓶摇了下来。
我担心扯到针头，慌忙对外面喊道：“医生，快来啊！”
小姨吓坏了，直接冲了出去。洛儿则不停地安抚三姨。
“怎么了？”两个医生急急忙忙地进来，我准备让个位置给他们，谁知三姨死死抓住我的手，张大嘴狠狠地呼吸了几口，变着声调大喊，“朵儿，记住，走得远远的，千万别回……”
她突然开始急骤地抽搐，喉咙里发出驴叫的声音，双眼上翻，手的力气瞬间增大，快把我的骨头捏碎了。
短短的几秒钟过后，她的手一松，头往一侧偏去，眼睛却瞪得大大的，生命监测仪的尖锐的“滴”声刺得我心脏生疼。
一个医生沉声说道：“她已经去了，大家节哀顺变吧！”
我眼眶一热，为了那份伟大而可怜的母爱。透过朦胧的水雾，我看到洛儿抹着泪把白布盖在了那张土黄的脸上。
“等一等！”杵在一旁的小姨按住了洛儿，“得把她的眼睛合上吧？否则，她就是死不瞑目。”
洛儿顿了顿，复又掀开白布，“锦儿，还是你来吧！”
我？头一回经历这样的事，我手足无措，只得听洛儿的指挥，用手捂住了三姨的眼睛，“妈，你安心的去吧！”
然后将手慢慢往下拉，神奇的是，那双怒睁的双眼就这么合上了。
我们没有在病房逗留太久，洛儿转了钱给小姨做安葬费，“锦儿，耽误你太久，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就送你回去，应该天亮之前能回到学校。”
我想起三姨的话来，“她不是一直在寻找朵儿吗？为什么叫她走得远远的，千万别回呢？”
洛儿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弥留之际的人，头脑不清醒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不用想太多。折腾了这么久，你应该饿坏了吧？我们下高速吃点东西再走。”
不知怎么的，我心里堵得慌，什么都不想吃，不过想来她开车累，所以没有反驳。
洛儿选了一家海鲜酒家。刚进门，一位经理模样的人迎了上来，点头哈腰地说：“呦，苏小姐，您怎么来了？”
她满怀感激地凝视着我，“锦儿，大恩不言谢！这样吧，我讲讲大姨一辈子寻找孩子的故事，我表妹叫兰朵。”
再一次站到病房前，我对里面的那位处在弥留之际的妇人产生了敬佩之情，她给了我感动、震撼，洛儿用语言勾画出的情节令我泪眼朦胧。
然而，我没来得及转动门把手，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位红着眼圈的中年妇女木然地打量着我，直到看到背后的洛儿，她才如梦初醒，死鱼眼直勾勾地落在我脸上，看得我直发毛。
“像，太像了！”她说的每个字都硬梆梆的，好似是从别人口里复制过去一般。
苏洛儿介绍说这是她小姨，直觉告诉我，她们之间的感情很平淡，小姨在苏洛儿面前战战兢兢的，仿佛非常害怕她，“小姨，三姨怎么样了？”
小姨抽抽搭搭地说：“你们总算回来了，医生怕她等不到，已经插了氧气管了。”
泪水从洛儿眼里滑落，她走到病床前，抚摸着小姨的满头银丝，“三姨快睁开眼睛看看，您念了辈子的朵儿回来了，就站在您面前。”
我连忙拉开口罩走上前，一张布满皱纹的腊黄的脸映入眼帘，我握住她的手，满掌的硬茧宛如一层厚厚的鳞甲，感觉不到丝毫柔软。手背则如剥光毛的棕榈，不规则的裂纹纵横交错。
她就是那位为了寻找丢失的孩子吃了一辈子苦头的伟大母亲！可亲可敬的母亲！我喉头滚动了许久，方才发出声音，“妈，我是朵儿，我回来了，您看我一眼吧！”
她的嘴微张着，隐约可以看到氧气管，胸口的起伏幅度很大，感觉很不真实，应该是氧气管的功劳。
我低声问道：“是不是我们来迟了？”
苏洛儿伤心欲绝，抱着小姨嚎啕大哭，“小姨，您听到朵儿的话了就动动手指吧！”
握在我手中的那四根鸡爪子似的手指如同弹钢琴，按压着我的掌心，令我激动不已，一边摩挲三姨的手背，一边动情地叙述着她寻找孩子的场景。
小姨和洛儿泣不成声。
老人的眼睛动了动，缓缓咧开，浑黄的眸子饱含慈爱，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好像要从我身上寻找出烙在心尖上的影子。
我陡然心虚了，洛儿柔声说道：“三姨，您还能认出朵儿吗？”
老人干瘪的嘴唇翕动着，吃力地把手伸到我脸上，硬茧磨得脸痒痒的。
医生进来帮她拔出氧气管，她重重的呼吸了几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洛儿把床摇高了，小姨端了杯水，将吸管凑到三姨嘴边，“三姐，喝点吧？”
三姨摇摇头，目光片刻不离地追随着我，她吃力地笑了，脸皱成了一朵绽放的菊花，“仙女似的孩子，你一定会有福报的！”
她话里的意思令我琢磨不透，难道她发现了破绽？
小姨在洛儿的指示下过来了，“姐，见了朵儿了，你该乐意了。总这么拖着，你自己辛苦不说，费用也高……”
我惊讶她说出这样的话，洛儿不悦地咳嗽了一声，小姨骇得浑身一颤，诚惶诚恐地咽下了后面的话。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好好跟朵儿呆一阵。”三姨断断续续地说，枯树般的手紧抓着我。
小姨怯怯地问洛儿，“你给个话呗，我要不要出去？”
洛儿语气依旧和悦，“你想出去没人拦你，问我做什么？”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晓得你咋想的？”
小姨轻声嘀咕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进我耳里，我未曾多想，她们的家事，与我何干？
“出去！快出去！”也许是清楚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三姨无端端的暴躁起来，又抓又吼，差点把吊针挂瓶摇了下来。
我担心扯到针头，慌忙对外面喊道：“医生，快来啊！”
小姨吓坏了，直接冲了出去。洛儿则不停地安抚三姨。
“怎么了？”两个医生急急忙忙地进来，我准备让个位置给他们，谁知三姨死死抓住我的手，张大嘴狠狠地呼吸了几口，变着声调大喊，“朵儿，记住，走得远远的，千万别回……”
她突然开始急骤地抽搐，喉咙里发出驴叫的声音，双眼上翻，手的力气瞬间增大，快把我的骨头捏碎了。
短短的几秒钟过后，她的手一松，头往一侧偏去，眼睛却瞪得大大的，生命监测仪的尖锐的“滴”声刺得我心脏生疼。
一个医生沉声说道：“她已经去了，大家节哀顺变吧！”
我眼眶一热，为了那份伟大而可怜的母爱。透过朦胧的水雾，我看到洛儿抹着泪把白布盖在了那张土黄的脸上。
“等一等！”杵在一旁的小姨按住了洛儿，“得把她的眼睛合上吧？否则，她就是死不瞑目。”
洛儿顿了顿，复又掀开白布，“锦儿，还是你来吧！”
我？头一回经历这样的事，我手足无措，只得听洛儿的指挥，用手捂住了三姨的眼睛，“妈，你安心的去吧！”
然后将手慢慢往下拉，神奇的是，那双怒睁的双眼就这么合上了。
我们没有在病房逗留太久，洛儿转了钱给小姨做安葬费，“锦儿，耽误你太久，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就送你回去，应该天亮之前能回到学校。”
我想起三姨的话来，“她不是一直在寻找朵儿吗？为什么叫她走得远远的，千万别回呢？”
洛儿专心致志地开着车，“弥留之际的人，头脑不清醒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不用想太多。折腾了这么久，你应该饿坏了吧？我们下高速吃点东西再走。”
不知怎么的，我心里堵得慌，什么都不想吃，不过想来她开车累，所以没有反驳。
洛儿选了一家海鲜酒家。刚进门，一位经理模样的人迎了上来，点头哈腰地说：“呦，苏小姐，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