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颂龙祭人
负责矿山的官员推开了楞头愣脑的小子，朝断壁处看去，这一看，嘴都合不拢了……
只见那被炸塌了大半的山壁底部露出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绿莹原石，可又与其他原石不太一样……上面有龙鳞一样的石头鳞片，看不出人工雕琢的痕迹。那些鳞片似乎是天然形成的，可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无法解释，天然形成的鳞片为何会如此逼真？
有村民壮着胆的问官员：“官老爷，这不会真炸出山里的天龙了吧？”
此言一出，村民堆里炸开了锅，人们既震惊又后怕连连，毕竟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对大山还是很敬畏，尤其是这座带着传奇色彩的大山。
官员听着村民的议论，心里也有些慌了，那可是天龙啊，神龙历来是华夏的神圣图腾，皇帝号称是天子，是真龙，如果传说是真的，他们这可是犯了天大的忌讳，只怕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本来他打算先暂停开凿矿石，将此时禀告给朝廷请上面定夺后再行事，可盯着那那石龙越像真龙，转念一想，这要是把真龙出现在圭隐村的消息传出去，到了生性多疑的万历帝面前，那可不就要连累了整个村子的无辜百姓。
这位官员也算厚道，稳住心声后大声呵斥：“妖言惑众，不过就是一块长的像龙的天然石块，定时火药量不够，继续加量，炸开再说！”
官员想着将石龙炸碎，危机也就平息了下去。然而等火药加足了量，再放一炮后，瞬间地动山摇，石龙附近的石头全都炸了下来，唯独那条石龙却是纹丝未动。
官员心心一横，让人用铁镐刨开石龙附近的碎屑，又往石龙身上埋了许多炮眼，全都塞上了足量的火药，安置妥当后便再次令炮手点燃了引线。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再次响起，顿时碎石横飞，整个山体摇晃了好几分钟才停了下来，这般威力别说是石头，只怕连铁疙瘩都能给炸成粉碎。
人们等碎石落定后，再一次返回了石壁凑近一看，这一看所有人包括官员彻底傻眼了……
那条像龙一样的石块，在大爆炸中依旧纹丝不动，就像爆炸与它毫不相干似的。官员浑身颤抖着，嘴里念叨着：“这……这到底是什么……”
他几乎爬着向前，想要仔细查看了那条石龙。爬近后，壮着胆伸手触摸石龙了一番，越摸越心惊肉跳……
那石龙的材质的确是绿莹石的原石矿，却不知为何会如此坚硬。他敢断定，这石龙是天然形成的，不知埋在深山之多少年月了，或许千年，或许上万年，或许更久远……经历无数岁月，它依然保存现状，活灵活现的龙纹，龙须，四足以及整体轮廓，就像是在万年以前被高超的艺人，用人类无法想象的方式，钻入大山内部在里面雕刻出来似的……
说它是神迹也好，或真龙再现也罢，都让人无法理解，无法想象……众人鸦雀无声时，天空突然传来几声闷雷，眼瞅着乌云遮住了天日，很快天地阴暗了下来。
诡异的气氛让所有人都想赶紧逃离此山，官员只好下令收工离开。
这天夜里，官员辗转难眠，便拎着酒菜敲开了老者的门，想要就白天发生的奇异事件，向老者讨教。几杯酒水穿肠过肚后，官员打开了话匣，向老者问道：“老先生可知那石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老者摇了摇头，说：“其实老汉也没见过，倒是听老一辈的人说过一个关于上古真龙落难到圭隐村修养的传说……”
官员将信将疑地问道：“老先生，这世上还真有龙？”
老者也说不清，但还是劝道：“老朽奉劝莫在动那石龙，若不听劝，只怕要给我归隐村惹来天大的祸难。”
老者的话还没说完，便又有人急匆匆的闯了进来，进来的是几个村中妇女，她们手里提着翻了白眼的僵硬鸡鸭，争抢嚷道：“你们快看看吧，俺们家的家畜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说死就死了……”
老者还没来得及解释，门外就像赶集了似的，上门问缘由的村民越来越多，说的都是同一件事，但凡家畜，先是鸡鸭，后来又是猪狗牛羊接接连莫名其妙的暴毙。
官员心虚的解释说，只怕是瘟疫。
可要说到瘟疫，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瘟疫，短短几个时辰内，全村的牲畜无一幸免，而且死之前也毫无征兆，就像是被看不见的人瞬间给掐断了脖子似的，压根也没呈现出瘟疫该有的模样，而是在转瞬之间都直挺挺的倒地而死。
官员这下彻底懵了，意识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可能真的犯了忌讳，给圭隐村惹了大祸。
老者也慌了，喊道：“这是犯了龙神威严啊，先是家畜，接着就是人了啊！冤孽啊，冤孽……”
老者的话刚喊完，官员突然一头栽倒在了地上，等人们翻过身来时，只见官员脸色煞白煞白的，瞪着大眼珠子，再摸鼻孔居然没了气息。
这一夜间，凡是参与过炸石龙的官兵，以及上过山的村民，无一例外全都无缘故的暴毙而亡，其死亡姿势和官员一摸一样，诡异至极，也寻不出个所以然来。
根据圭隐村村史记载，那天夜里突然暴毙的村民竟多达百人有余。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本与此事毫无瓜葛的村民先后也有身患急病，久医不治而亡者，更离去的是，不止动物和村民，就连农田里的庄稼也大片大片接连的枯死，庄稼枯死之时明明又是雨季。
以往平静的圭隐村糟糕极了，人人自危，有人喊触犯了天龙威严，惹得天龙动怒，圭隐村要灭村了，谣言一起，不少人家拖家带口的开始纷纷逃离此地。
明廷很快得知了此事，派其他官员和御医前来进行调查，起初也认为是厉害极了的瘟疫，仔细查证后却发现整个村落并无瘟疫的症状。御医解决不了此事，便想到了江湖术士，很快一些闻风而动的江湖能人异士都赶到了圭隐村，其中便有刻碑界最富盛名的传奇，王久仑先生。
王久仑在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上山查看了石龙之后，便立即让人把石龙埋起来，然后让人从外村借来活鸡鸭整猪羊，埋好的石龙后，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祭祀大典，王久论抄录了一份颂龙词让圭隐村的人跪在石壁前，连着三天三夜，不间断的大声读诵。
相传在祭祀大典的那三天里，无论白天黑夜，人们似乎总能在耳边偶尔听到龙吟声，初而愤怒咆哮，继而悲愤不甘，慢慢地趋于平缓，到最后再也听不见。
在村民们战战兢兢读诵的期间，王久仑也没闲着，他就地取材，在石龙的上方，取一块完整的山壁前，搭木塔登壁高，亲手将这份颂龙词以石碑的形式，一刀刀的篆刻在了石壁上。
据圭隐村村史记载，自王久仑先生立了颂龙碑之后，圭隐村便再也没发生过人和家畜突然包庇的现象，大片死去的庄稼到了来年也恢复了正常，圭隐村很快便恢复了生机。
王生从村民们口中听到这些传闻时觉得很离谱。龙不过是一种信仰的图腾，谁也不敢说真正见过龙，况且还是一条石头龙。可亲眼见到石壁上历经风吹雨打，略显斑驳的颂龙碑后便由不得不信了。
王久仑祖师那独特的行书式的魏体，王生曾在师父的要求下无数次的临摹，断然不会看走眼，的的确确就是王久仑祖师的手笔。
颂龙碑高约两丈有余，宽约一丈，以石壁为料，就半山而刻，站远处一望乃是典型的墓碑形式。
碑上刻字，大小不一，有时一行字，有大有小，近看显得极为突兀，远处看却呈高低不一，上下不均的变化体势，虽然经历几百年岁月，刻字上的封釉大部分都已掉落，但仍能从些残存认出当时的刻字应该是以黑漆封了釉。
简而言之，颂龙碑其实是一块亡者之碑。
王生仰头看着颂龙碑，内心无比的震撼，也许只有刻碑人才懂，王久仑祖师哪里是在歌颂龙的功德，而是以为整座绿矿山为坟，埋葬了石龙。不管传说真实与否，石龙是否真有天威显现，事实摆在眼前，王久仑先生刻碑之时，石龙之灵已死去多时，与其说颂龙碑，不如说是葬龙碑更为合适。
王生花了十多天的时间，将颂龙碑上的所有刻字都临摹在了纸上，包括那些大小不一的刻字也都原封不动的抄录了下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细心比对，王生发现那些突兀的大号刻字，居然可以组合成无数的人名，比如王之缸，姬忠勇诸如此类。
这种发现让王生在很长一段时间都饱含热泪，他似乎隔着几个世纪，隔着断壁，读懂了祖师当时刻字时的心情。
哪里是在颂龙啊……分明是在借颂龙词，而告慰那些死去的亡者。
或许当年发生在圭隐村的离奇事件，并非像村民们传说那样，然而年代久远，村史记载也很模糊，事实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其实已无关紧要……
死者为大，无论是何等神明，何等天威，都无法盖过这沉甸甸的亡者敬意。
或许这才是王久仑先生想要告诉世人的道理，然而传说传了无数载，亡人也早已消失在奔腾不止的历史长河中，世人遗忘了真正的可敬，却在敬畏一个也许根本不存在的神灵。
颂龙碑必须要留下，因为它根本就不是为石龙歌功颂德之物，而是一座为亡者篆刻的集体墓碑。王生这样想，但他不愿向圭隐村的村民们点出事实的真相。他非但不会点出事实的真相，反而要将石龙的诛万物的天威的影响再次扩大化，将颂龙碑说成与圭隐村生死相托的重物。
王生生来第一次向人撒了谎，以王久仑先生的一脉传人身份向姬老说明，石龙还活着，它不愿被打扰，将来若有人动了那颂龙碑，圭隐村还将遭受比几百年前更惨绝人寰的报应。
姬老本本就笃定圭隐村与神龙相生一说，所以对王生的说辞更是拥护之极，立即召开了全村大会，在会上动员全村老小，从即日起无论白天黑夜颂龙碑前都必须有人看守，家家户户都得出人出力，采取轮流制执勤制。
姬老再三强调，颂龙碑与圭隐村一荣俱荣，一损俱送，圭隐村必当与颂龙碑同在。
王生离开圭隐村前，又一次来到了颂龙碑前，对着颂龙碑行了三跪九叩之礼，站起时心头仍是沉甸甸的，久久难以释怀。
圭隐村事件处理完毕后，王生和马举儿二人按照原路返回，重走那道狭窄的山壁之路，还没走出路口，远远地便看见了吴老先生的马车。
只见那被炸塌了大半的山壁底部露出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看起来像是绿莹原石，可又与其他原石不太一样……上面有龙鳞一样的石头鳞片，看不出人工雕琢的痕迹。那些鳞片似乎是天然形成的，可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无法解释，天然形成的鳞片为何会如此逼真？
有村民壮着胆的问官员：“官老爷，这不会真炸出山里的天龙了吧？”
此言一出，村民堆里炸开了锅，人们既震惊又后怕连连，毕竟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对大山还是很敬畏，尤其是这座带着传奇色彩的大山。
官员听着村民的议论，心里也有些慌了，那可是天龙啊，神龙历来是华夏的神圣图腾，皇帝号称是天子，是真龙，如果传说是真的，他们这可是犯了天大的忌讳，只怕有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本来他打算先暂停开凿矿石，将此时禀告给朝廷请上面定夺后再行事，可盯着那那石龙越像真龙，转念一想，这要是把真龙出现在圭隐村的消息传出去，到了生性多疑的万历帝面前，那可不就要连累了整个村子的无辜百姓。
这位官员也算厚道，稳住心声后大声呵斥：“妖言惑众，不过就是一块长的像龙的天然石块，定时火药量不够，继续加量，炸开再说！”
官员想着将石龙炸碎，危机也就平息了下去。然而等火药加足了量，再放一炮后，瞬间地动山摇，石龙附近的石头全都炸了下来，唯独那条石龙却是纹丝未动。
官员心心一横，让人用铁镐刨开石龙附近的碎屑，又往石龙身上埋了许多炮眼，全都塞上了足量的火药，安置妥当后便再次令炮手点燃了引线。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再次响起，顿时碎石横飞，整个山体摇晃了好几分钟才停了下来，这般威力别说是石头，只怕连铁疙瘩都能给炸成粉碎。
人们等碎石落定后，再一次返回了石壁凑近一看，这一看所有人包括官员彻底傻眼了……
那条像龙一样的石块，在大爆炸中依旧纹丝不动，就像爆炸与它毫不相干似的。官员浑身颤抖着，嘴里念叨着：“这……这到底是什么……”
他几乎爬着向前，想要仔细查看了那条石龙。爬近后，壮着胆伸手触摸石龙了一番，越摸越心惊肉跳……
那石龙的材质的确是绿莹石的原石矿，却不知为何会如此坚硬。他敢断定，这石龙是天然形成的，不知埋在深山之多少年月了，或许千年，或许上万年，或许更久远……经历无数岁月，它依然保存现状，活灵活现的龙纹，龙须，四足以及整体轮廓，就像是在万年以前被高超的艺人，用人类无法想象的方式，钻入大山内部在里面雕刻出来似的……
说它是神迹也好，或真龙再现也罢，都让人无法理解，无法想象……众人鸦雀无声时，天空突然传来几声闷雷，眼瞅着乌云遮住了天日，很快天地阴暗了下来。
诡异的气氛让所有人都想赶紧逃离此山，官员只好下令收工离开。
这天夜里，官员辗转难眠，便拎着酒菜敲开了老者的门，想要就白天发生的奇异事件，向老者讨教。几杯酒水穿肠过肚后，官员打开了话匣，向老者问道：“老先生可知那石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老者摇了摇头，说：“其实老汉也没见过，倒是听老一辈的人说过一个关于上古真龙落难到圭隐村修养的传说……”
官员将信将疑地问道：“老先生，这世上还真有龙？”
老者也说不清，但还是劝道：“老朽奉劝莫在动那石龙，若不听劝，只怕要给我归隐村惹来天大的祸难。”
老者的话还没说完，便又有人急匆匆的闯了进来，进来的是几个村中妇女，她们手里提着翻了白眼的僵硬鸡鸭，争抢嚷道：“你们快看看吧，俺们家的家畜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说死就死了……”
老者还没来得及解释，门外就像赶集了似的，上门问缘由的村民越来越多，说的都是同一件事，但凡家畜，先是鸡鸭，后来又是猪狗牛羊接接连莫名其妙的暴毙。
官员心虚的解释说，只怕是瘟疫。
可要说到瘟疫，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瘟疫，短短几个时辰内，全村的牲畜无一幸免，而且死之前也毫无征兆，就像是被看不见的人瞬间给掐断了脖子似的，压根也没呈现出瘟疫该有的模样，而是在转瞬之间都直挺挺的倒地而死。
官员这下彻底懵了，意识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可能真的犯了忌讳，给圭隐村惹了大祸。
老者也慌了，喊道：“这是犯了龙神威严啊，先是家畜，接着就是人了啊！冤孽啊，冤孽……”
老者的话刚喊完，官员突然一头栽倒在了地上，等人们翻过身来时，只见官员脸色煞白煞白的，瞪着大眼珠子，再摸鼻孔居然没了气息。
这一夜间，凡是参与过炸石龙的官兵，以及上过山的村民，无一例外全都无缘故的暴毙而亡，其死亡姿势和官员一摸一样，诡异至极，也寻不出个所以然来。
根据圭隐村村史记载，那天夜里突然暴毙的村民竟多达百人有余。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本与此事毫无瓜葛的村民先后也有身患急病，久医不治而亡者，更离去的是，不止动物和村民，就连农田里的庄稼也大片大片接连的枯死，庄稼枯死之时明明又是雨季。
以往平静的圭隐村糟糕极了，人人自危，有人喊触犯了天龙威严，惹得天龙动怒，圭隐村要灭村了，谣言一起，不少人家拖家带口的开始纷纷逃离此地。
明廷很快得知了此事，派其他官员和御医前来进行调查，起初也认为是厉害极了的瘟疫，仔细查证后却发现整个村落并无瘟疫的症状。御医解决不了此事，便想到了江湖术士，很快一些闻风而动的江湖能人异士都赶到了圭隐村，其中便有刻碑界最富盛名的传奇，王久仑先生。
王久仑在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上山查看了石龙之后，便立即让人把石龙埋起来，然后让人从外村借来活鸡鸭整猪羊，埋好的石龙后，举行了一场盛大的祭祀大典，王久论抄录了一份颂龙词让圭隐村的人跪在石壁前，连着三天三夜，不间断的大声读诵。
相传在祭祀大典的那三天里，无论白天黑夜，人们似乎总能在耳边偶尔听到龙吟声，初而愤怒咆哮，继而悲愤不甘，慢慢地趋于平缓，到最后再也听不见。
在村民们战战兢兢读诵的期间，王久仑也没闲着，他就地取材，在石龙的上方，取一块完整的山壁前，搭木塔登壁高，亲手将这份颂龙词以石碑的形式，一刀刀的篆刻在了石壁上。
据圭隐村村史记载，自王久仑先生立了颂龙碑之后，圭隐村便再也没发生过人和家畜突然包庇的现象，大片死去的庄稼到了来年也恢复了正常，圭隐村很快便恢复了生机。
王生从村民们口中听到这些传闻时觉得很离谱。龙不过是一种信仰的图腾，谁也不敢说真正见过龙，况且还是一条石头龙。可亲眼见到石壁上历经风吹雨打，略显斑驳的颂龙碑后便由不得不信了。
王久仑祖师那独特的行书式的魏体，王生曾在师父的要求下无数次的临摹，断然不会看走眼，的的确确就是王久仑祖师的手笔。
颂龙碑高约两丈有余，宽约一丈，以石壁为料，就半山而刻，站远处一望乃是典型的墓碑形式。
碑上刻字，大小不一，有时一行字，有大有小，近看显得极为突兀，远处看却呈高低不一，上下不均的变化体势，虽然经历几百年岁月，刻字上的封釉大部分都已掉落，但仍能从些残存认出当时的刻字应该是以黑漆封了釉。
简而言之，颂龙碑其实是一块亡者之碑。
王生仰头看着颂龙碑，内心无比的震撼，也许只有刻碑人才懂，王久仑祖师哪里是在歌颂龙的功德，而是以为整座绿矿山为坟，埋葬了石龙。不管传说真实与否，石龙是否真有天威显现，事实摆在眼前，王久仑先生刻碑之时，石龙之灵已死去多时，与其说颂龙碑，不如说是葬龙碑更为合适。
王生花了十多天的时间，将颂龙碑上的所有刻字都临摹在了纸上，包括那些大小不一的刻字也都原封不动的抄录了下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细心比对，王生发现那些突兀的大号刻字，居然可以组合成无数的人名，比如王之缸，姬忠勇诸如此类。
这种发现让王生在很长一段时间都饱含热泪，他似乎隔着几个世纪，隔着断壁，读懂了祖师当时刻字时的心情。
哪里是在颂龙啊……分明是在借颂龙词，而告慰那些死去的亡者。
或许当年发生在圭隐村的离奇事件，并非像村民们传说那样，然而年代久远，村史记载也很模糊，事实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其实已无关紧要……
死者为大，无论是何等神明，何等天威，都无法盖过这沉甸甸的亡者敬意。
或许这才是王久仑先生想要告诉世人的道理，然而传说传了无数载，亡人也早已消失在奔腾不止的历史长河中，世人遗忘了真正的可敬，却在敬畏一个也许根本不存在的神灵。
颂龙碑必须要留下，因为它根本就不是为石龙歌功颂德之物，而是一座为亡者篆刻的集体墓碑。王生这样想，但他不愿向圭隐村的村民们点出事实的真相。他非但不会点出事实的真相，反而要将石龙的诛万物的天威的影响再次扩大化，将颂龙碑说成与圭隐村生死相托的重物。
王生生来第一次向人撒了谎，以王久仑先生的一脉传人身份向姬老说明，石龙还活着，它不愿被打扰，将来若有人动了那颂龙碑，圭隐村还将遭受比几百年前更惨绝人寰的报应。
姬老本本就笃定圭隐村与神龙相生一说，所以对王生的说辞更是拥护之极，立即召开了全村大会，在会上动员全村老小，从即日起无论白天黑夜颂龙碑前都必须有人看守，家家户户都得出人出力，采取轮流制执勤制。
姬老再三强调，颂龙碑与圭隐村一荣俱荣，一损俱送，圭隐村必当与颂龙碑同在。
王生离开圭隐村前，又一次来到了颂龙碑前，对着颂龙碑行了三跪九叩之礼，站起时心头仍是沉甸甸的，久久难以释怀。
圭隐村事件处理完毕后，王生和马举儿二人按照原路返回，重走那道狭窄的山壁之路，还没走出路口，远远地便看见了吴老先生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