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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把尸体扔回去
       我满腹狐疑的回头,道:“李叔找我有事儿?”

       村丈点了点头,走到我面前,点了两支烟,递给我一支,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别紧张。”

       我吸了口烟,道:“嗯,啥事儿李叔?只要你开口,咱绝不含糊!”

       村丈快五十多岁的人了,原本暗淡的眼睛却在这一刻迸发出强烈的光彩,他的鼻孔喷出两束灰白的烟雾,对我道:“乡里乡亲的,不管咋着,也得先把傻子的尸体捞上来,这事得多找几个年轻火力旺的后生才行。”

       一听要下河捞尸,我的面上瞬间没了一点血色。

       傻子是在鬼窟跳的河,鬼窟所在的那条河,地图上找不着,也不知道叫什么河,但是在我们这,都叫那条河滚尸汤。

       那条河里大大小小漩涡无数,要是有人淹死在里面,三天之内,你能看着那尸体就跟饺子在热水锅里上下翻滚似的,但要说捞出来?还真没听说过。

       “怎么,怕了?”村丈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望!

       “我会怕?”我甩了烟头:“我再去找几个人。”说罢转身就走。

       “等等。”却又被村丈叫住了。

       我疑惑的回头,村丈的眼睛里闪烁着飘忽不定的神色,他道:“走小道,越越隐蔽越好,不要让人看到。”

       我愣了一下之后,点头应了,回家和奶奶打了个招呼,就抄小道去邻村找我那几个发小去了。

       临走的时候,奶奶哀声叹气的,我问她怎么了,她又不说,只是叨咕着一句话,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我到邻村找来几个发小,没绕弯子,直接表明了来意。

       大家都有些怕,不怎么敢去,我好说歹说,他们才答应了下来。

       待到夜深人静,我们就着清冷的月光,来到滚尸汤旁边,远远地就看到了村丈,他竟然在河边摆了坛,黄色的绸布蒙着桌子,绸布上画着太极八卦,桌子上放着香炉、糯米还有铜钱纸符。

       看来村丈有点道行啊!

       我们走近的时候,村丈正在弯腰点香,我们来到他面前,他恰好点燃了三炷香,甩灭后插在了香炉了。

       烟雾腾空了。

       “李叔。”我小声道。

       “嘘……!”村丈将食指放在双唇间,示意我们不要出声,然后在我们几个小伙子狐疑的目光下,他把放在一旁的羊皮筏子推进了河里。

       偌大的羊皮筏子如榕树山庄,居然没有激起一朵浪花!这特么可是无风三尺浪的滚尸汤啊!

       眼见那羊皮筏子飘到了河心,突然猛的一沉,好像给水底下什么东西拖住了一样,瞬间消失。

       日了!黄河边的人谁不知道,这羊皮筏子看起来很简陋,可是浮力相当好,就这么个羊皮筏子,站上去三五个棒小伙子,根本没任何问题,可现在,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那拖筏子下去的东西,得有多大的劲儿啊?

       我们几个人都特么觉得腿软,这时候不是不想跑,是特么的根本跑不动啊!

       就在我们几个小伙子跟自己大腿较劲的时候,那滚尸汤里,突然翻起了一个三四米的巨浪!

       巨大的羊皮筏子,好像活了一样,从水里直窜出来,跳出水面四五米高!

       “我去你妈的,快跑啊!”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大家一起撒腿跑!

       没跑出几步,就听村丈大吼一声,探手从怀里摸出一把符咒,向着迎面落下的水浪抛出,符咒漫天飞舞的同时,水浪像是被什么神秘力量阻挡了似得,哗啦的一下,轰然落下,随后,河水像是沸腾了似得,翻出一连串水花,冲翻滚着向岸边涌来。

       村丈却死死地盯着那涌来的河水,我们几个小伙子看村丈没跑,也不好意思了,又讪讪的回到了河边。

       河水涌上岸边,浸湿透了我们脚下的鞋。

       待河水褪去,竟然有一具尸体后背朝上的趴在了河边,身体已经泡的肿胀,赤裸着的后背满是淤青。

       好家伙,河水竟然把尸体冲上岸来了,莫非是那傻子的尸体?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天公作美,省事儿多了。

       只是,这具尸体留着短发,膀大肩宽,怎么看都不像是女人的尸体。

       莫不是被被河水浸泡的膨胀了?

       这傻子还真是可怜。

       “来,搭把手,把他翻过来。”

       我们愣神儿的时候,村丈已经上手去翻尸体,我们几个小伙子反应过来后,赶紧去帮忙。

       可是当把这具尸体翻的面朝上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愣住了。

       虽然尸体已经被河水泡的浮肿,高高凸起的眼珠子也已经爆了出来,面目极其狰狞,可是皓月当空,清冷的月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一片铁青,我依旧能看出。

       虽然有几分相似,可这具尸体却并不是傻子,而是傻子的哥哥,瘸子。

       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被冲上岸来的这具尸体竟然会是瘸子。

       如此看来,之前所有村民的指证都被推翻了。

       这人明显死了有一段日子了,怎么可能是他害死了傻子??

       河岸边风凉飕飕的,吹的我一层一层的起鸡皮疙瘩。

       河水哗啦啦的流着,大家伙一时间都没了主意。

       村丈皱眉问道:“傻子什么时候跳河的?”

       “应该是昨天晚上,瘪三说晚饭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还在一起吃饭,今早一醒,就不见了傻子。”

       我打了个冷颤,脱口而出。

       村丈若有所思的摇头:“不对。”

       “哪里不对?”我诧异的问。

       村丈指着尸体说:“尸体已经出现了腐烂的迹象,涨成这个样子,至少在水里泡了两天以上。”

       瘪三说昨天晚上他们一家三口还在一起吃晚饭,可是瘸子明明两天前就死了,根本不可能是他啊!

       也不对啊,之前傻子的邻居也跳出来指证,说是昨天晚上看到瘸子将傻子按在炕上,粗鲁的扒她衣服吗?

       难道他们在演戏?

       理由呢?

       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演戏啊,若真是配合着演戏,那这演技简直堪比影帝了。

       可淹死的死人总不可能从河里爬出来吧?

       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接下来怎么办?”我问道。

       “把尸体推到河里去。”村丈认真的说。

       “啊?”

       村丈的话把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瘸子虽然是个无赖,在村子里口碑不怎么好,可好歹也是一个村子的人,现在他溺水而亡,尸体都已经冲上了岸来,乡里乡亲的,不应该把他的尸体抬回去交给他的家人吗?

       我们下不去这个手。

       村丈抬头看了一眼月亮,抽出香烟,给我们分了一圈,道:“先抽根烟,容我再想想。”

       我木讷的点了点头,颤颤巍巍地点燃香烟,就着冷风,狠狠地吸了两口,呛得直咳嗽。

       我的几个发小也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再看村丈,月光照耀下,他的脸色特别的难看,惨白惨白的。他的手剧烈的颤抖着,狠狠地吸了口烟,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

       村丈一直都是我们村的主心骨,在我的记忆里,他做事雷厉风行,是个非常果敢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的拖泥带水。

       看来这件事情绝对不简单。

       原本我这个人并不是很迷信,可是自八年前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村子里就连番出现一些诡异的事情。

       而且这些事情都无法用常理解释。

       这些年下来,诡异的事情见多了,再加上村子里的人都变得越来越神秘,慢慢的,我也有些忌讳了。

       自八年前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村子里的风水就发生了改变,接连有人莫名其妙的惨死,而且河里的鱼虾也越来越少。

       最令我疑惑的是,不管村子里死了多少人,死的如何不正常,村子里的所有人却都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似的,绝不报警。

       三年前村里磨豆腐的张全贵惨死于豆腐坊,胸口被人捅了三个血窟窿,明显的一桩凶杀案,都没人报警,就连他老婆也只是扑倒在他的尸体上,无助的抽泣,也不喊也不叫,出奇的平静。

       事后,张寡妇非但没有闹,甚至都没有去追查凶手。

       一桩凶杀案就这么风轻云淡的过去了。

       此后,村子里的人更是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情。

       这仿佛成了我们村的禁忌,死了人,千万不能再提。

       记得有一天夜里,奶奶忽然让我去张寡妇家买豆腐,张寡妇把我拉到墙角,压低声音嘱咐我,出去上学,关于村子里的事情,千万不要和同学说,否则的话,会惹来横祸。

       我当时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是谁愿意惹事儿呢?于是我便忙不迭的点头,把张寡妇的嘱咐深深的记在了心里。

       这些年,藏在心里的秘密都快把我憋炸了。

       一根烟抽的差不多了,村丈把烟嘴顺手扔进河里,夜深人静,呲的一声响,随着一缕烟雾飘起,我们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村丈目光深邃的盯着河面,把心一横道:“动手,尸体必须扔河里。”